“驾,驾。”
慧刚在宽阔的官道上纵马疾驰。烈日当空,晒得那马儿气越喘越粗,慧刚自己也疲倦不堪,这些日子连续发生数件大事,她一直也没机会喘息几日,她又没有骑过马,只原来在乡间骑过毛驴,这一路全靠高明轻功伏在马背上,才没被摔下去。
但她全然顾不得身躯疲倦,只全速朝那河北狮子门去。
为赶时辰,她走的比峨嵋众人要早些,在她简单收拾些跋涉需要之物时,明光走进她的房间。
“慧刚,此行凶险,你务必万事小心。”
“弟子知道。”
明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来。
“这个你拿着。”
慧刚接过来,发现是一锭银子,有数两之多,她曾管过峨嵋日常支出,知道这抵得上峨嵋全派人半月的用度了。
“师父这是做什么,弟子一人用不了这许多的。”
“你先拿着,为师和你解释……”明光双手将慧刚拿银子的手握住:“你知道为师是想把这峨嵋掌门的位置传你的。”
“师父……”
明光摆摆手继续说:“但这做掌门啊,不光是武功高强,思虑周全就可以的,要让一派在武林中立足,人情世故,交际应酬,哪一方面都得懂些……”
听到这里,慧刚不由得面露难色,她一向不喜这些。
“还有,那眼光见识,虽然世俗,我们门内不兴这个,但作为掌门你也得懂些,这给你银子的意思,也是想让你此行顺便见见世面,因此这一路你也不用亏待了自己,只管去那些大客栈待个几日,一路置办俗家行装也挑些好料子……”
明光说到这里,看慧刚脸有倦色,欲言又止,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说: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说着她便从手上将那峨嵋掌门的铁指环摘了下来,交到慧刚手上。
“弟子不敢!”慧刚吃惊,在明光面前跪了下来。
“你别急,为师还没准备把这位子传你。”明光顿了顿,说:“你呀,以前都在乡间生活,拜在我门下后我也不曾带你出山历练过,这江湖人情世故复杂,为师这是给你个信物,办事方便。”
慧刚抬头看明光,只觉得她眼中有无限慈爱,当即眼眶一湿。
“驾!”想到这里,慧刚又催马快了几分。
如这般行了一日多,慧刚才入了河北辖内,路上她路过不少农人家,却没有找一家人借宿,只点了篝火在野地里将就一晚,到了第二日晌午,慧刚逐渐接近河北中心地带,周围城镇也多了起来,根据明光指点,狮子门大概地处不远了。在田间寻一老农问了路,慧刚来到一个依托驿站聚集的小镇,准备找家客栈住下,打探消息。
小镇中客栈不少,慧刚挑了个看起来最简谱的,那客栈取个“尚儒”的名字,听起来像个书院,掌柜的在柜台不拿算盘,却捧着本书,像个落第秀才,店里也没有别的伙计,一副破败相。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天字一号房,客官您楼上请。”那掌柜话虽说着请,却只倚在柜台上,没有半分将慧刚带到客房的意思。
慧刚稍觉奇怪,却也没有上心,只回:“不用那么好的房间,地字房随便给我找一间就好。”一般来说,天字一号都是一家客栈最好的房间,价格也要高些。
“无妨,本店也没别的客人,您随便挑。”
“我的马在外面,请掌柜的帮我拴好。”
“小生这里走不开,后院有牛棚,还请客官您自便吧。”
那掌柜的说完,便继续低头看书,摇头晃脑读着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不再搭理慧刚了。
慧刚虽然心里有怒气,但也只得自己将马牵到后院拴好,再上楼去。她本不准备住那天字一号房,但上楼转了一圈后,她却发现这客栈每个房间都脏乱老旧,有的桌上甚至积着厚厚一层灰尘,只有那天字一号房还算是干净,无法,只能在那房间住下。
一番收拾,把行李安置妥当,慧刚便停也不停,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驿站周围鱼龙混杂,打探消息本是最方便不过,但许是慧刚旅途困顿,面色不善,又背着一把巨剑,打探半天,她却一点关于狮子门的消息也没有打探到,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苍老而油滑的声音叫住了她。
“哎,哎,女侠是武林中人吧,找人啊?”
慧刚一回头,发现是一个老乞丐,正佝偻着背唤她,那老乞丐身上脏污,散发着一股臭味,她身边还跟着一年轻些的乞丐,脸上似笑非笑,正偏着头看她。
“你是……”慧刚难忍那乞丐身上气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哦,丐帮五袋弟子,姓黄,作得一手好叫花鸡,帮里人就图方便叫我一声黄烧鸡,看女侠背着兵刃,是武林中人,像是在打听事情,忙活一下午了却没有头绪,想搞点甜头。”
“甜头是指……”
“银子。”跟在那黄烧鸡旁边的年轻乞丐翻着眼睛看了慧刚一眼,好像是在怪她不通世事。
“你们要多少?”慧刚知道丐帮虽然式微,却还是人员众多,消息灵通,不由得对面前二人抱了不小的希望。
“嘿嘿,那得看女侠要问什么。”黄烧鸡一笑,露出一口东倒西歪的烂牙,凑得更近了。
慧刚强忍住要后退的欲望说:“河北有一个狮子门,我要去办些事情。”
“哟……这就难办些了,那狮子门虽然是小派,大概七八年前才逐渐壮大,比不上我丐帮人多势众,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狮子门还和这边河盗有不小的关系……”
慧刚也听出了黄烧鸡是想多讨些银子,便说:“银子不是问题,但我要消息准确,还有,一定保密,不然你性命难保。”
慧刚说这话固然有几分吓唬这黄烧鸡的意思在里面,一方面却也真的怕这乞丐走漏了风声引来杀身之祸。
“好说好说,这里人多眼杂,咱们且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去谈。”
黄烧鸡说着,带着慧刚穿进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再从小巷穿出,已经是到了全然不同的一条街,这么左穿右穿,饶是慧刚已经在小镇中耽搁了一个下午,却也被绕晕了,但绕着绕着,慧刚却发觉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转过弯,慧刚才发现,原来这乞丐的目的地,恰巧是那尚儒客栈。
“女侠,到了,这地方便宜又没什么人来,最适合谈话了。”
说这话的时候黄烧鸡尚且佝偻着腰,下一秒却突然直起了腰板来,一脚踹开了尚儒客栈半掩着的大门。
“卢掌柜,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