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在实力层面,龙诚确实快要接触到人类所能抵达的天花板,但也仅限于人类社会内部。面对绿化狂潮后腐化的世界,未知永远多过已知,小心驶得万年船。
沼泽前止步,龙诚并没有鲁莽闯入根瘤真菌生长的区域,开始于周围探寻泥沼蜘蛛活动的迹象。
果不其然,龙诚在不远处的植被下找到一些状如烂泥的粪球。若非过量进食,泥沼蜘蛛不会排泄出消化不完全的排泄物,想必是最近完成了一次收获丰盛的狩猎。
也不知是哪种倒霉的群居生物,误闯泥沼蜘蛛的底盘。
蹲下身子,龙诚用树枝轻轻坚硬的粪球,从中露出一根肋骨的骨面。
人类的骨骼?
难不成是有幸存者小队试图采集这片根瘤果,然后全军覆没成了泥沼蜘蛛的盘中餐?
腐化森林的深处危机四伏,一般人活不到这里,能活到这里的人都不傻,除非有十二分的把握,否则不会招惹泥沼蜘蛛盘踞的地点。
有十二分自信的幸存者小队都栽在这里,潜伏守护者的危险系数难以估计。再者说,根瘤果算不上美味,龙诚也没饿到为之冒险的程度。
根瘤果淀粉含量很高,是优质的主食选择,可是其中让人反胃的果酸以及其它成分口感奇差,吃起来像是在嚼掺杂大米面粉的青李子。不是因为获取方便,龙诚也不想拿根瘤果作为一天的主食。
既然不好惹,那绕开便是。
退后两步,龙诚准备撤离,到别处寻找可以果脯的食物。
风响、枯枝断裂,不自然的气流在远方扰动。进入到一定的距离后,所有极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龙诚感知。
有人来了。
蹲下双手扶地,将古莽文写入脚下的泥土里。身旁的绿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扭动疯长,达到隐藏龙诚身形的规模后又归于平静,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在一起。
“头,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事要是被首脑知道了,肯定又要关三天三夜的小黑屋。”
听声音说话的人是一名年纪尚轻的男性,他身上还时不时发出仪器探查的提示声。
男子身后跟着的是一位少女,身穿防弹纤维织成的衣物,马尾辫,看不清容貌。
“别怕,老头子怪罪下来有我顶着,你老老实实搜索彪哥他们小队的踪迹。”
“我们越过警戒线后走了快两天,快要到腐化之森的核心地带,再往前走只怕是……”
“别啰嗦,有我在你怕什么,特级生物要是敢来我一刀剁了。”
“可是……”
“闭嘴!”
少女音量稍微提高一些,拿着仪器的男子便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说你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像话吗?”
两人因争执说话的音量没控制好,不借助古莽文,龙诚在这个位置也能清楚听见谈话内容。而在龙诚感知范围内的另一头,根瘤真菌地内,沼泽的泥浆里冒出十余个微不可察的气泡,浮在表明,久久不破。
根据气泡的数量来看,这里蛰伏的泥沼蜘蛛超过二十只,刚刚没有贸然闯入是明智的决定。
以龙诚驾驭古莽文的境界,也做不到在二十只泥沼蜘蛛的围猎中维持完美伪装。
再看前面毫无觉知的二人小队,正拿着不知名的仪器向泥沼蜘蛛盘踞的底盘缓步前进。如果龙诚猜得没错的话,那些粪球里的尸骸,就是他们要找的同伴留下的。
两人组成的小队就敢闯入腐化之森的深处,不是脑子坏掉的疯子就是实力变态的疯子,两种可能性都不是龙诚想要招惹的。于是饿着肚子的龙诚决定调整身体代谢速率,随着身周绿叶的光合作用而呼吸,不露出半点可能招致暴露的破绽。
和他人扯上关系最麻烦。
人类虽然在身体机能上远远比不上腐化之森里异变的生物,但人性中的阴暗面却是龙诚最不想触碰的东西。
狡猾、自私、贪婪、背叛……
在南洋大陆生活的数月里,龙诚目睹过太多礼崩乐坏的场景,也见识了道德和秩序崩塌后带来的恶果。以至于他宁愿留在森林深处与各种致命的腐化生物为伍,也不愿回到警戒线另一头的幸存者社会。
相比于人心叵测的同类,龙诚更愿意面对狂犬、尸壤、泥沼蜘蛛这些遵循习性生存的腐化生物。
不速之客没有识破龙诚的伪装,从距离他十余米的位置穿过,径直前往泥沼蜘蛛的领地。
“头,你看那里。”
男子用手指了指前方白花花的菌肉群,示意身后少女看过去,继续说。
“是根瘤真菌,今天的口粮有着落了。”
说完,男子脚步加快想要向沼泽深处走去,却被少女一把离子刀拦住去路。
“慢着,你没看过探险者观察日志吗?一般在根瘤真菌生长茂盛的地方常盘踞着泥沼蜘蛛的巢穴,你这么急着冲进去送死啊。”
男子疑惑地挠头:“泥沼蜘蛛是三级腐化生物,确实很危险,可是对头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三级腐化生物。龙诚记得他在警戒线外时有听说过这种分类体系,是南洋政府官方公布的分级系统。
为了区分不同腐化生物的危险程度,便于幸存者们快速做出最佳的对抗策略,南洋官方将腐化生物粗略地化为五个大等级。
由低到高分别是:
四级腐化生物、三级腐化生物、二级腐化生物、一级腐化生物以及特级危险种。
顺带一提,龙诚清晨随手解决的尸壤被分入二级腐化生物,是极度危险的物种。若无有利的对抗武装或是能力者,尸壤可以轻轻松松灭掉成千上万人规模的人类聚居点。
如果有足够的尸体,身为二级的尸壤可以借由庞大的尸群迈入一级腐化生物的等级,散布瘟疫与剧毒,摧毁警戒线上的武装力量。
不过在腐化之森的深处,尸骸一具难求,所以这里的尸壤多半营养不良,顶多能算是介于二级和三级之间。不然,龙诚要消灭它还需要费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