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不知道龙诚和邓兴在门外谈论什么,他径直奔向厨房,打起十二分精神环顾四周,寻找所有有可能的线索。好在他赶上了,尸体还没有被运走,案发现场得到最好的保存,他需要做的,就是克服并反推时间的变化。
趁着刘明身边没人,龙诚走来在刘明耳边低语:“说实话,你们执行部第一行动序列的序列长真的有派你过来支援?”
龙诚太了解刘明和执行部那帮人的尿性,一个小小的凶杀案不可能惊动异能武警执行部动用特殊通行权。
说凶杀案小不是表明龙诚轻视人命,恰恰相反,龙诚比任何人都明白人命关天。小这个称呼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异能武警需要面对的案件,一人死亡的谋杀案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异能武警执行部动用特殊通行权,何况这起谋杀案在定性上暂时还没有R能力犯罪的证据。
异能武警拥有特殊通行权,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无限制随心使用。执行特殊通行权的时候也需要走一套内部程序,事先事后各种证明材料、报告文件繁琐又烦人。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动用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权利。
特殊通行权,别的警种羡慕,异能武警却嫌它麻烦。
刘明有些不自然地挠头,沉默良久说不出一个字。看他这个举动,肯定是在现编理由。
“行了,费尽心思骗我还不如说实话,我又不会到你们序列长面前告状,放心。”龙诚尽力压低音量,时刻注意玄关有没有警员过来。
龙诚对刘明没有嫌隙,不代表其他警员不会抓住刘明的把柄告执行部一状,连待人最为宽容的邓兴表现都如此心存芥蒂,更别说其他人了。
刘明显然是擅自行动,他家就住附近,龙诚知道。所以,龙诚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妥,很容易在刘明的档案上留下伴随一生的污点。他可是龙诚最欣赏的后辈,可别因为年轻时的一时莽撞葬送了大好前程。
“果然,这么拙劣的借口还是瞒不过诚哥。”见伪装失败,刘明也就摊开来坦然接受。
“你小子现在应该在放假吧,今天是中秋节,法定节假日。应该没有机会知道报警的事,这里的情况谁告诉你的?”龙诚问。既然不是序列长指派的任务,刘明不应该有机会知道案件的情况,龙诚比较好奇是谁把他拖下水的。
“那个……是……耗子哥……”刘明支支吾吾,不太情愿说下去,他有自己的理由,不太方便说,只能把秦晓浩卖了作为掩饰,“耗子哥第一时间没联系到诚哥你嘛……所以就打电话问我你的行踪。耗子哥知道我们住的近,没准我知道你在哪……”
“就这样?”龙诚挑眉,他就知道一定是耗子干的好事。
“然后我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耗子哥就全告诉我了。”卖都卖了,刘明就轻松了很多,吐出的语句也恢复原先的流畅。
“算了,来都来了,我也懒得追究,”龙诚摆手,都多大了,还像是些任性的小鬼,“阿明,你记住,有些忙不能随便帮,因为不妥当。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公职人员之间的烂摊子比你想象的复杂太多。这次你已经越界了,如果上报上去,轻则停职检讨,重则接受调查和思想辅导,有可能会被开除的。”
“这么严重!”刘明也没想到他一时兴起过来帮忙会触动这么多雷区。
刘明的想法很简单,他拥有一项特别的R能力——侧写,能够很好地从罪犯心理反推案件经过,结合龙诚他们收集证据正向推导,势必事半功倍。
龙诚这边又没有侧写师,刘明就想要过来帮忙,没想到差点捅了个大娄子。
侧写,亦名剖绘,国际R能力档案馆107号,一种罕见的可遗传R能力。
侧写能力拥有者所有感官和神经系统极度发达,下级神经中枢某处发育出协调并处理五感的异变神经元肿块,可以与高级神经中枢之间进行复杂的信息交流,诞生真正的第六感。
何为第六感,人类是否真的拥有预知未来走向从而趋利避害的能力?诸如此类的问题在研究人类大脑、神经的学术界一直是一个有趣的前沿课题。
对侧写R能力的研究让现代的神经科学找到了一种第六感机能的解释:
基于人的所有感官提供的信息,辅以神经系统储存的记忆,经由某种特定的算法,推导出一个有关趋势的结果,再将这个结果输送到大脑皮层的意识层面,产生感性上模糊的第六感。
所有的计算都是由非意识层面的神经细胞完成的,所有不会有思考的感觉,也会有一种与经验无关的错觉。
当然,上述解释只是第六感的一种解释。有关心觉的研究,更多的集中在磁场、超感官知觉部分,有向神秘学靠拢的倾向。
除了神秘的第六感,侧写能力者还拥有遗传记忆,遗传记忆的载体尚不清楚。目前R基因学术界公认的一点是,侧写能力者的遗传记忆可能来自某种高度压缩的蛋白质,透过逆向中心法则编码进入受精卵的核内染色体,最后传遍整个神经系统。
遗传记忆的内容很复杂,包括同类行为心理学的相关经历、加害与被加害的假想经历、有关特定犯罪的记忆……
如此庞大的遗传记忆种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与人类犯罪行为和犯罪心理有关。
大量的经历最后积累成感性上的直观认知,最终结果就是能够根据某些线索和关键特征作出侧写,反向剖析犯罪心理得到推理结果。
遗传记忆是侧写分析的基石,也是侧写R能力成为可遗传R能力的根本原因。
可遗传R能力十分罕见,在庞大的R能力体系中占据的比例不足千分之一。
每个人都有成为R能力者的可能,而一个人是否拥有超能力,一出生就已确立,绝大多数与遗传因素无关。
所以R能力者之间的结合后代不一定是R能力者,普通人家庭中也有机会诞生拥有R能力的新一代,一切都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可遗传R能力则除外,因为这种R能力本身的存在就是以遗传为基石。侧写能力者和R能力者的后代一定拥有侧写能力,侧写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后代则有可能失去侧写能力和遗传记忆。
不明就里的人羡慕这种家族遗传的R能力,却未曾想过,世代积累下的遗传记忆是一种多么恐怖的诅咒。
刚出世啼哭的婴儿,本应是一张雪白的纸张,等待自己书写下自己的一生。
可刘明出生的时候没有哭,而是害怕地闭口不语,因为他生来就记得先辈们所有有关犯罪的记忆、妄想、猜测和恐惧。
这种黑暗的记忆会因为世代相传的次数增加而扩大,越发浓郁,越发可怖,侧写的准确率也会越高。
刘明这张纸上,生来就被泼上人类最血腥、最肮脏、最阴暗的一面,无法抹除,无法忘记。
因此,侧写能力者拥有一种独特的保护机制,他们在0至6岁的成长历程中会不断忘记,短暂的失去学习能力,忘记所记得的一切,把所有记忆埋葬在意识层面以下的深处。只有使用R能力的时候,这些记忆才会被记起被调动。
但不是所有的侧写能力者都能平安的度过保护期,还有为数不少的人没有忘记,无法忘记。
这些人生来就背负人类自己也不敢面对的不堪,不断煎熬,最后都疯了,无一例外。
上世纪曾有外国文人在一本反乌托邦的小说中描绘侧写能力者的悲惨命运,最后留下震撼一代人的名句:
“R能力是恩赐,也是诅咒。”
……
有关侧写能力的研究,R基因学界尚存在非常多的争议,其运作原理有很多部分仅停留在猜想阶段,缺乏可行性的实验手段进行验证。
大量的研究数据显示,相对于现代犯罪大数据结合犯罪心理学等分支学科发展起来的侧写,侧写能力者做出的结论保持很高的准确率。
故此,虽然对侧写能力未有足够深入的研究,所掌握的相关信息也少的可怜,但是这并不妨碍各国积极招收拥有侧写能力的R能力者,让他们从事协助警方的侧写师、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职研究员等工作。
……
“认识到严重性就好,下次自己小心点。抓紧时间进行侧写,获得的结果告诉我一个人就好。”龙诚叹了口气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