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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矛盾

5个小时以前,陈叔还活着,带着长者的关怀和龙一冰说过话。有视频记录有深刻的记忆,龙诚确信,陈叔遭遇毒手是在今天傍晚5点至7点之间。

然而,大和由美子的回答震裂了龙诚关于死亡时间所有的猜测,死者已经死亡16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的时间。

龙诚不太敢接受这个推论,理所当然的再次出声询问大和由美子教授,作二次确认:“大和由美子教授,你确定死者已经死亡了……这么长的时间?”

大和由美子点头表示肯定,从容脱下手套,准备离开案发现场,却被龙诚出声留住。

“大和由美子教授,我很抱歉,”龙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不能接受自己下午看到的陈叔是一名死人,“你真的肯定?”

“基本上没有错。”大和由美子不明白龙诚为何再三追问,这样的举动让她感受到不被信任,在旭日帝国,从来没有那个警署的警察敢对她表现出这样的举动。

可能是龙诚冒犯了,大和由美子的涵养让她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满,而是重新戴上手套回到尸体旁边。

“尸斑不会移位,只是有部分褪色,撤除压力后颜色恢复,说明已经发展到浸润期,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开始渗入组织间。”大和由美子按压尸体腹部暗红色的部分,进行简短的展示和说明,“单从浸润期判断,死者已经死亡8小时以上,再看血红蛋白染色的扩散程度,保守估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16个小时。”

龙诚没有言语,大和由美子说的原理他都明白,也知道大和由美子的判断大体上不会出错。

龙诚的沉默让大和由美子以为自己还没有被信任,或者是她的判断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大和由美子转而翻开尸体的眼睑,让龙诚看清角膜的情况:“角膜非常浑浊,已经无法透视瞳孔,证明死者已经死亡很长一段时间。”

观察完角膜,大和由美子不再注意龙诚的表现,行云流水展示下一处证据:“尸体全身僵硬,尸僵遍及全身,并且尸体的温度下降至和室温相当。正常人体温在36℃以上,秋季室内尸冷速度每小时不超过1℃,这两天的室温稳定在24℃左右。一般而言,人死后5至8小时以内产热没有完全停止,结合上述条件,通过尸冷判断死者已经死亡18个小时左右,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讲解完,大和由美子再次从容留下手套,出门准备离开案发现场。她所能做到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工作需要在解剖台上才能做到,再待下去也失去了意义。

大和由美子所指出的每一处都有理有据,虽然只是简单的初步判断,确足以看出她认真的工作态度。

龙诚已经接受了大和由美子的死亡时间推定,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和失礼,随即道歉:“非常抱歉,大和由美子教授,我不是有意要怀疑你的判断。”

大和由美子行礼:“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场我能做到的事也有限,没有理由再逗留,先行告退,失陪了。”

龙诚没有第一时间客套道别,而是解释一句:“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死者大概在4个小时以前还活着。”

大和由美子动容,脚步停下回问:“龙君,你是说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5个小时?”

“是的,这也是我疑惑的原因,多有得罪。”龙诚再次道歉,他知道这次司法合作的重要性,必须摆出东道主应有的待客之道,守护礼仪之邦的国家形象。

“龙君,”大和由美子用自己坚韧的温柔,出乎意料地完美演绎出铁娘子的风范,“我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死者已经死亡16个小时以上。失陪了。”

“我们相信自己的判断,同时也相信大和由美子教授的判断,解决证据、线索的矛盾是我们的工作,”龙诚保有面对外国友人该有的态度,不卑不亢,“邓兴,你去送送大和由美子教授,夜已经深了,务必保证教授的安全。”

大和由美子与邓兴离开,门外交头接耳的两名鉴定科的警员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玄关变得有些冷清,只剩下龙诚一人与倒在地上的陈叔。

这时开始,龙诚才有心思仔细打量案发现场。

龙诚先是走进厨房,厨房里的炉灶早已熄火,煤气罐拧得死死的。龙诚俯身在铁罐旁认真嗅一遍,除了一点儿轻微的臭味,没有明显的泄露迹象。

炉灶上有两口锅,一个陶瓷质的汤锅,一个炒菜用的铁锅。汤锅上还留有余温,铁锅里则是炒到一半的猪肉。半肥瘦的肉块刚刚染上糖色,还需要进一步加工,应该是在炒红烧肉,陈叔最拿手的菜肴。

龙诚的心里再次积郁起一口浊气,吐不出来,胸口有沉闷的感觉。想抽烟,却又不能抽,因为这里是案发现场。

龙诚硬压住升腾而起的情绪,继续观察。菜篮里是水迹已经干的油麦菜,菜叶还没蔫,不久前刚洗过的样子。砧板上剁了很多的蒜蓉,也有一小撮葱段和姜末,俨然一副做菜做到一半的场景。

厨房里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异常,龙诚走出厨房,重新进入玄关。

陈叔家的户型和龙诚家一模一样,龙诚住501,陈叔住601。

进门后是玄关,玄关通向左右两侧,左侧是厨房和厕所,右侧则是客厅、阳台与三间卧房,从厨房去客厅必须先穿过玄关。这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户型设计,仿佛将公寓切割成两块,一块是起居生活区域,一块则是用水与管道系统相对复杂的厨房和厕所。

毕竟是老房子,当初建造的时候本身预算就不够,加之地形的阻碍、规划出现问题、测量误差等系列原因,最终落成这种奇怪的户型。

并非开发商的本意。

龙诚一开始没有太过在意,但当他走出厨房的时候,以另一种角度观察陈叔的尸体,发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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