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缓缓行进了皇宫。
因当今皇帝死时无子所以无人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宫里里外外都一团糟。
所幸此时天气尚冷,国丧期还未满,独孤醒的尸体才得以安然无恙地放于大殿之中。
银梦一进皇宫,就先摄取了皇宫内所有人的意识以免别人成为阻碍。
一把将棺材上的白布撕掉,震开被钉死的棺材,一朵血红的牡丹映入银梦眼帘。
果然是栾华这个贱人!
他已经杀了阿醒一次怎么还不甘心!
银梦颤抖着手将那株牡丹连根拔起,带出大块的血肉,血腥气弥漫开来。
将牡丹甩在地上,银梦将手放在独孤醒胸口缺了一块的位置,发动灵力。
血肉重新长出来,将独孤醒空荡荡的心脏填满,血液被赋予活力,奔腾着重新进入心脏,跃过心房进入心室,一声跳动,血液自心脏泵入全身。
冰冷的身体逐渐开始温暖,微弱的呼吸也在慢慢恢复。
当心跳越来越强烈,频率也更加整齐的时候,独孤醒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银梦笑颜如花的脸。
“阿醒,欢迎回来!”
银梦将独孤醒拉起,独孤醒混混沌沌间就站在了地上。
“快!阿醒!我们不能耽误时间,要尽快离开这里!”
凌绝不知何时会到,在这里多留一分都相当危险。
她要带着阿醒离开,找一个凌绝不知道的地方继续生活。
两人跑出了大殿,在皇宫内狂奔。
“阿醒!快!”
宫门近在眼前,那里有接应她的人。
独孤醒突然摔倒在地,银梦连忙伸手去扶,却发现独孤醒的腿已经跟地面冻在了一起。
银梦慌了,连忙跪在地上用手去凿,可冰似寒铁巍然不动。
一瞬间的功夫,独孤醒已满身是冰动弹不得。
银梦惨然一笑,坐在地上:“你们终究是来了…”
一个声音在银梦的身后响起,虽然很轻但却冰冷彻骨:“是啊,不是你让我们来的吗?”
银梦一声冷哼后大喊:“我何时会让你们来!我巴不得你们全都消失!”
“哼哼…”碧顷笑,铺天盖地的寒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把匕首刺进我主人的身体,可不就是在向我发请帖么…”
碧顷缓缓走到银梦跟前,深蓝色的衣摆在地上拖动,薄唇轻启:“上次来都没有好好款待你,这次一定会把上次欠下的一起补回来。”
银梦按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昂首挺胸道:“这世间所有生灵的生死可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杀我?你敢吗!”
碧顷抬起泛着冷光的利爪,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们生司自愈能力强悍,纵使致命的伤口也能在顷刻间恢复,我今日特来领教。”
银梦的心坠到了冰点,她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会比人间的千刀万剐更可怕。
紧紧地咬着牙,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银梦在等着****的来袭。
他们不会杀自己的!无非是些皮肉折磨,她还经受得起!等他日东山再起,定会雪此仇恨。
银梦闭上眼睛,预料中刺破血肉的感觉却迟迟没有出现,正当她以为水司不敢动手时,痛苦才如约而至。
不是刺破血肉那种尖锐的疼痛,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挣扎着出来的感觉。
像万千噬蚁在啃咬着骨肉,疼得难以喻加。
“啊!”
银梦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儿,她知道这是她逃不掉的,不过也没关系,经过这一劫后,她还会和往日一样荣耀的。
疼痛很快就会过去,黎明终究会到来。
果然没多久,疼痛的感觉就弱了很多,银梦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剧烈地喘着粗气。
而后她听见碧顷唤了声主人。
呵,果然凌绝也来了。
不过来了又能怎样,她不会死,他们不会让她死,碧顷不会,凌绝也不会。
银梦放声大笑,歪过头看着不远处正缓缓走来的凌绝。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皇宫中:“你们再怎么折磨我又能怎样!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凌绝到了跟前,垂着眼睛看着处境凄惨却仍分外可恨的银梦。
纵使来救独孤醒时间是那么紧迫,银梦也还是扔掉了老农给她的粗布麻衣,换上了绫罗绸缎。
银梦又看到了夏知温的身影,他站在凌绝的旁边,愤恨地看着她。
“哼…”
银梦突然笑了起来,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夏知温,好好当一个棋子不好吗?非要跟我作对!我告诉你!纵使凌绝也不能杀我!过了今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如果没有夏知温凌绝就不会醒,她都已经成功了!可偏偏夏知温要出来坏她的好事!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跟她这个人类之主作对!真是不知好歹!
银梦又看到了栾华,还是那般干净无暇美好得夺目,这个沾满了阿醒鲜血的人,居然如此清风和畅地站在青天白日之下!
银梦几欲吐血,双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栾华!我费尽心思去救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栾华置若罔闻,根本不把银梦的话放在心上,仍旧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夏知温可不能忍,走上前一脚踢在银梦身上,咒骂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骂我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把我碎尸万段?!今天小爷就把你剁成肉泥喂狗吃!”
因为碧顷的折磨,银梦已经是万般虚弱,承受了夏知温重重的一脚后,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银梦再次笑了起来,满嘴是血双目赤红,笑声尖锐回荡不绝。
或许是因为笑得太猛烈,抑制不住呛咳起来,口中又有大量的血冒出,可见刚才碧顷看似外表没有伤害的手段,却在银梦身上留下了很重的伤。
银梦瞪着夏知温,像是要把他瞪出个窟窿来,而后又突然闭上了眼睛微微一笑,沙哑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夏知温,你还不知道吧?顾西辞根本就不爱你!她爱的一直都是那个把她从墓中救出来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几百年前就被我杀了!你么…恰好跟那个男人长得很像,所以啊,我就让你去陪顾西辞了,哼哼…可笑吧,你们的爱情啊全都是假的!假的!”
“你说什么!?”
夏知温无比震惊,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银梦睁开双眼带着得逞的笑继续道:“是我先遇见你的,你那时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就已经跟那个男人非常像了,为了杀掉顾西辞,我洗去了你所有的记忆将你送至奇门,到了顾西辞的身边,可没想到你们相处了很久你还是未对顾西辞懂动一点心,我就又为你做了一段回忆,让你爱上了她,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你们就在一起了,我的计划成功了。”
夏知温不可思议道:“不可能!我是西辞的师兄!我去奇门比她早!”
银梦再次闭上眼,她很喜欢夏知温的表情,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让她无比痛快,尤其还是一个自己憎恨的人。
“那还不简单,我把你交给奇门的掌门,又把奇门掌门的记忆动了手脚,让人以为你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修炼很久后才回到了宗门,至于这样做的理由么…”
银梦看着夏知温,道:“一方面是为了博取顾西辞的信任,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死去的男人,顾西辞就曾唤他——哥哥,你想取代他的位置,当然要跟他有一个相似的称呼。”
“可笑不可笑啊夏知温,你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安排你在顾西辞身边就是为了能让你杀了她!你本就是一个别人的替代品!顾西辞根本就不爱你!哈哈哈……”
银梦放声大笑,夏知温却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般痛心不已,反倒笑了起来:“银梦,真是多谢你了,我本来还放不下曾经的这段感情,现在倒是可以放下了。”
难怪自己虽然有了些跟顾西辞在一起的回忆,却总是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假的。
夏知温看向不发一言的凌绝,笑容直达心底。
凌绝,我又卸下了一层重担。
银梦倒是不解:“你不是很爱顾西辞吗?你不顾一切救凌绝,不都是为了能救回顾西辞再续前缘吗?”
夏知温摇了摇头:“只是为了救凌绝而已。”
两人的对话让碧顷烦躁不已:“够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主人,现在杀她吗?”
凌绝悠悠然道:“杀了吧,记住别伤到心脏。”
“是!”
听到此话的银梦不再淡然了:“你们居然想杀我!所有生灵要是都死了你们赔得起吗?!”
见碧顷离自己越来越近,银梦开始害怕了,她费力地想往远处爬却只是徒劳,突然她抓住了凌绝衣服的下摆,姿态已经不如刚才那般无所畏惧。
“凌绝…你不能杀我!就算你取了我的心脏也不行……心脏离开身体就会死的!…所有的人和兽都会死的…你不能杀我!不能!”
凌绝银色的双眼中无悲无喜,看着银梦如视死物。
银梦更加慌乱了,她又爬过去抓住了夏知温的衣摆。
“夏知温…你救我!你救过凌绝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救我!你要是救了我…我让你长生不死好不好?…我要是被他们杀了你也会死的!你必须救我!”
夏知温厌烦地一脚把她踹开:“滚!谁稀罕长命百岁!”
活那么长做什么,如果十年如一日,身旁无所爱,身后无所依,要那么长的命又有何用?
纵使他夏知温想要长生不老,他也不会让凌绝有半点为难,让凌绝因为自己区区一个人类而破坏心中的那杆秤。
因为独孤醒,银梦违背天道成此下场,他不会让凌绝也变得如此不堪的,永远也不会。
见求人无用,银梦心中又生一计。
她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刀尖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向着凌绝自豪一笑:“你们不就是想要帝抚的心脏么!我现在就毁了它!”
刀刺进身体的前一刻,银梦已经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厚达数尺的冰已经将地面全部覆盖,连着银梦的身体也满是冰。
“叮!”
短刀掉在冰上,发出一声脆响。
银梦除了感到彻骨的冰冷外,方才刚刚经历的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啊!”
银梦发出一声惨叫,周身开始蒸腾起血色的雾气。
凌绝见此便知道碧顷在做什么,和当初遇到的那帮劫匪一样,碧顷在抽离银梦的血液,她不想让银梦简简单单地死,而是想将她折磨死。
“碧顷,莫再折磨她,给她个痛快吧。”
被主人发现自己的想法,碧顷惺惺收回手,将银梦的全身瞬间冰封。
尖锐的利爪像在划豆腐一样把银梦的心口打开,将那颗拳头大的心脏握在手里,缓缓取出。
银梦已死,夏知温相安无事,看来此做法可行。
“主人,我直接将这颗心脏放进海底吗?”碧顷拿着心脏向凌绝请示。
栾华突然道:“不然我们把这颗心脏交给飒然?这是生主的东西,他看护起来应该更为妥当。”
“不行!”凌绝否决:“关系重大,难保他不会像银梦一样因为私欲而换上此心,还是让碧顷将它放入海底吧。”
栾华拱手:“是!”
凌绝对碧顷道:“现在就出发吧,一定要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是。”
碧顷说完,带着那颗心脏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