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音律响起，一女子身着紫色轻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女子虽然半蒙着脸，却也遮盖不住那迷人的气质。
水蛇般的腰随着音乐扭动，衣服上点缀着银色的小铃铛，铃铛随着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真像一朵出水芙蓉，美得动人心魄。
人群开始呐喊，一声声的芙蓉回荡在楼阁中。
女子一双桃花眼勾引心魄，黑色的双眼中仿佛有深深的漩涡，能把人的心紧紧吸住。
女子在呐喊声中轻轻揭开面纱，将面纱扔向人群，激起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女子粲然一笑，樱桃般的小嘴像世界上最甜的蜜酸甜可口。
摆动着腰肢，眼睛像一潭春水一样扫过人群，突然，二楼的一处窗边，女子看到一人，那人绿衣棕发，额头上有着鲜红色的印记。
女子的心咯噔一跳，快速结束了舞蹈。
她的心快要跳出来，匆匆忙忙跑上了二楼，步履凌乱像是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找到那个房间，看那人淡淡地坐在那里，芙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主人…”
栾华缓缓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芙蓉，慢悠悠道：
“我道是人类用了你的名字，没想到竟真的是你。”
“芙蓉知错！请主人责罚！”
栾华走到芙蓉跟前，声音很温柔：“我曾下过令没有允许不准你们以人类的模样出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芙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她知道自己所犯下的是多么大的罪。
栾华道：“我很疑惑，你这么做只是为了用肉体寻欢作乐吗？看着一个个人类对你如饥似渴就很开心吗？”
栾华是真的动怒了。
芙蓉微微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她犹豫了犹豫，道：
“属下…结识了一位公子，他说只要我夺得花魁，他就会娶我。”
栾华没想到竟是因为一个人类。
“你是如何与他结识的？恐怕去见他的时候不是花的模样吧。”
“…是，我是他府里的一株芙蓉，每次他回来都要经过我的身边，他很爱护我，经常为我修剪枝叶，还向我倾诉他的感情，所以我就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去找他，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他告诉我只要我夺得花魁就会答应我！”
栾华缓缓坐下，掂量着芙蓉的话。
芙蓉再次低下了头，趴伏在地上，道：“属下知道自己犯了错，任由主人惩责罚！”
“那个人知道你是他家里的那株芙蓉吗？”栾华问。
“不知。”
栾华朝外面看了看，客人们正在为买下芙蓉的一夜而竟价，场面非常激烈，已经有人出价一千两白银。
“他今天也来了吧，现在就去告诉他，你是他家里的那株芙蓉，他若接纳你，我可以允许你跟他在一起。”
芙蓉喜出望外，眼睛里满是喜悦的泪水：“谢谢主人！他一定会接纳我的！”
再次跪拜后，芙蓉跑着离开了这里去找那位公子，步伐轻盈充满了欢喜，她知道他在哪里，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同意。
不管自己是不是人类，他都会喜欢自己的，他可是亲口告诉过她喜欢她的。
下面的叫价还在继续，已经有人出一千三百两，老鸨笑得合不拢嘴，今天可是赚大了。
栾华静静地等待着，不到一个时辰，芙蓉如他所料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痕，头发凌乱不堪完全没了刚才婀娜多姿的模样，衣服也破了，眼中满是凄凉和痛苦，满脸的泪冲花了精致的妆容。
她朝着栾华再次跪下，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主人…我在他面前现了原型，他说我是妖怪…要杀我。”
泪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刚才的芙蓉有多开心多期待，此刻便有多绝望多悲伤。
栾华将外衣脱下披在芙蓉的身上，缓缓踱步到窗边，看着下面仍然在叫价的人们。
芙蓉还在哭泣，泪水滴在栾华翠绿色的外衣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一群人出现在门外，手持棍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为首的一人衣着富贵，头发束得一丝不苟，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这人应当就是芙蓉爱的那个人了吧，栾华想。
那人骂骂咧咧走进来，指着跪在地上的芙蓉喊道：“快！给我打死这个妖怪！”
栾华倚着窗，勾起手指，绿色的丝线从指尖显现。
突然巨大的藤蔓从地上爬起来，像一条巨大的蛇从地底爬出，将正在叫价的人们冲散。
藤蔓从窗户伸了进去，瞬间将要杀芙蓉的那几个人全部缠绕住。
芳华阁中的人大声叫着往外奔跑，场面非常混乱。
“跟我走吧，芙蓉。”
栾华轻声道。
藤蔓温柔地缠绕住栾华的腰，又将芙蓉与苏南带起，冲破了芳华阁将他们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夜已经深了，街上人烟稀少，只有一串一串的灯笼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弱光亮，与灯火通明的芳华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巨大的藤蔓又重新进入了地底，只留下破烂不堪的芳华阁。
苏南还是昏睡不醒，可见老鸨下的药有多猛。
栾华扶住苏南的肩膀，嘱咐芙蓉扶住另一边，两人将苏南扶了回去。
走在路上，芙蓉突然发现栾华有些喘，只是扶一个人而已，主人不应该连这种力气都没有。
看向栾华，发现他的身体此时透明得可怕，像是马上就会消失。
试探着问：“主人？你怎么了？”
栾华喘了口气道：“主人受人陷害昏睡不醒，我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压制，现在又是夜晚，再过一个时辰我的身体就会全部虚化。”
芙蓉惊讶，没想到主人居然会虚弱成这样，转念道：“主人的主人，是物主凌绝吗？”
“对。”
芙蓉一笑，道：“我还没有见过物主，连主人你也是第一次靠这么近呢！”
栾华微微一笑，道：“是吗。”
“对啊！我以前只远远地看到过主人，那时候就觉得主人好漂亮啊！跟我们这些下属不一样，我们还都跟人类一个样子，只是会比他们好看些，主人却跟人类不一样，头发不一样眼睛也不一样，真的很好看！”
芙蓉的眼睛黏在栾华身上。
栾华道：“你不该问问物主的情况吗？这么关心我的长相干什么。”
“啊？”芙蓉睁大了眼：“物主对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太遥远了，我们中的很多连主人你都没有见过更别提物主了，那对我们来说啊，就像是皇帝…不对，就像是玉皇大帝对人类一样，只能想一想的那种。”
栾华微微笑了笑，道：“没想到主人这么不亲民，看来等主人醒了要跟他好好汇报一下这个问题了。”
“主人，您说物主被人陷害了，主人都那么厉害了，物主应该还要厉害很多才对，怎么会被人陷害呢？”
“主人是被算计了，并非那人真的能胜过主人。”
“是谁啊那么可恶？！”
“人司银梦。”
“啊？生主那边的人，这个属下听说过，也是没有见过。”
“没关系，主人很快就会醒，对于人主银梦的死活，主人自然会决断。”
“那真是太好了！”
……………
………
将苏南安放好后，栾华带着芙蓉去见了凌绝。
芙蓉先是跪拜，而后才敢试探着往床上看。
栾华又坐到了他经常坐的那把椅子上，道：“主人现在借用的人类的身体，这并不是主人原本的样子。”
芙蓉松了口气，道：“我说怎么是一副人类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芙蓉很遗憾，她这样就跟看了个人类没什么区别，好不容易有一次见物主的机会，还没有见到，唉…
栾华道：“你还要跟那个人类在一起吗？”
芙蓉惨然一笑：“让主人见笑了，我不会再想跟他在一起了。”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富商，让你去夺花魁无非是利用你赚钱而已。”
“…是，属下会忘了他的……”
“人类的感情本就不是我们这些草木可以掺透的，对于非人之类化作人形的，他们只会当做妖怪并且竭力将它们杀死，以免它们威胁自己的地位而已，千百年来皆如此，从来没有过例外。”
“谢主人的教诲，芙蓉明白了，以后定不会跟人类再有半点接触。”
芙蓉话音刚落，身体竟然开始透明，无数微小的粉红色颗粒从她的身上飞向上空。
栾华看到此景，握紧了拳头，道：“他竟然刨了你的根！”
芙蓉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手，泪水滴落到半空便消失不见。
主人说的真对，他们排除异己，眼中永远只有自己。
芙蓉再次跪伏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主人，谢谢您，最后还能见到您芙蓉此生无憾了，希望下辈子芙蓉能当深山里的一棵树，再也不见人类，永生永世都是主人的子民！”
芙蓉的身体消失殆尽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子，窗台上开得鼎盛的牡丹花瓣上沾满了露水。
栾华在想，如果自己刚才杀了那个男人，芙蓉是不是就不会被连根刨出失了性命。
自己终究还是太过仁慈…
栾华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衫重新穿上，再次趴在主人的床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