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跟随,夏知温发现她们走得很慢。
“顾西辞”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很陌生,像是从未见过,让夏知温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跟他记忆中的顾西辞很不一样,她很安静,记忆中顾西辞却很爱说话,什么事都喜欢与他分享。
究竟是本就如此还是不爱了便无话可说了。
夏知温不敢想那么多,哪一个答案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走至一处地方,密密麻麻的人吸引了“顾西辞”的注意。
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人,“顾西辞”问:“他们在干什么?”
碧顷摇看了看然后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他们在求雨。”夏知温道。
“求雨?”
“对,此地常年干旱,谷物颗粒无收,已经饿死了不少人,他们是在做法事,祈求上天降雨。”
“还有这等事……”
“顾西辞”不解。
看着下面的人聚集起来,他们的前面是一处人为搭建的高台,几个身着奇异的人戴着面具拿着火把跳着诡异的舞蹈。
跳舞的人退下后,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走了上来,手握长剑气势恢宏。
他面对百姓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听不见。
“扶风,把他们的声音传过来。”
“顾西辞”对着天空说道。
夏知温疑惑的皱起眉,不解的看着她。
一阵风吹过,在距离地面百丈之远的夏知温,听到了台上的那个男生说话的声音,还有百姓纷纷杂杂的声音。
听得很清楚。
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祈求上苍,降雨南阳,救我百姓,悯我苍生!”
男子的声音雄厚有力,夏知温听的很清楚。
接下来便是百姓的声音,数万人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祈求上苍,降雨南阳!祈求上苍,降雨南阳!”
“碧顷,这里为何如此干旱?”
“顾西辞”问。
“许是此地小司懈怠,主人,是否降雨?”
“降。”
夏知温听着两人的对话,表面平静内心实则掀起惊涛骇浪,莫非这两人还能操控雨水?
两人刚说完,下面的人群突然有了躁动,那站在台上的男人抽出长剑,朝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划去,一时间血流了一地。
“若今日天不降雨,我便死于此地!”
他朝着天空大喊。
紧接着又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口。
百姓都在赞叹此人爱民如子,为求雨竟不惜血流满地。
突然一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去,爬上高台紧紧搂住男子。
他们的声音也被清晰的传来。
女子哭着说:“要是我不来,你真的打算死在这里吗,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男子得逞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们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接下来两人紧紧地相拥。
台下的百姓或许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而百丈高的夏知温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知温撇嘴,一脸不屑。
“原来求雨是假,求爱是真。”
卖惨算什么本事,真正的爱情可不是卖出来的,夏知温鄙夷,顺带弱弱的往“顾西辞”那里瞅了一眼。
自己绝对不会卖惨的!
“顾西辞”看着相拥的男女,沉默数秒后,淡淡地道:“成全他们。”
碧顷闻言伸出一只手,食指在空中缓缓划动,天空霎时变得阴暗起来,一个金色的雨字逐渐形成,当最后一笔落下,一滴雨滴落在夏知温的脸上,他颤抖着手擦去脸上的雨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莫非…是天神下凡吗?
下雨了,百姓开始欢呼,高台上的两人仍旧忘我的抱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突然一道惊雷劈下,直中高台,一声巨响后,高台轰然倒塌。
百姓惊呼,连忙上前去救那一对男女,可已来不及,两人已纷纷殒命。
大厦将倾,谁能阻挡?
夏知温瞬间明白了“顾西辞”口中的成全他们的意思。
当真是……厉害。
呼风唤雨,招雷命电,原来他追随的不是别人,是天神!
夏知温被雨淋得很惨,而碧顷她们的衣角却丝毫未湿,夏知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听话的雨。
夏知温此时坚定了一点,这个有银色双眼的人,不是曾经在他面前撒娇任性的顾西辞,是真真正正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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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晴朗,刚下过雨的空气甚是清新。
碧顷自昨天下雨后便不见了踪影。
夏知温看着在前面走得很慢的人,轻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人扭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西辞。”
“所以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但这是西辞的身体,我要保护她,万一她的身体损坏了,还怎么回得来?”
“……”
“西辞死了吗?”
“没有,我在她身体里,她就不会死。”
前面的人转身继续往前走。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想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前面的人回答得漫不经心,不过夏知温已经很满足了,碧顷在时,他根本连话都不敢说,那个女人一心护着她的主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张牙舞爪的一点都不可爱。
没错,经过这么几天,他基本上可以将碧顷确定为女人。
理由是,男人不可能长那么漂亮。
………
“你…叫什么名字?”
“凌绝。”
“凌绝…”
夏知温暗暗记在心里。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街道开始变得热闹,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看着前面的人,夏知温问:“凌绝,你饿吗?”
“不饿。”
前面的人仍旧不回头。
走过一个卖胭脂的摊位,老婆婆慈眉善目,夏知温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买下一盒胭脂。
如今的凌绝是顾西辞死去时的模样,面色惨白看上去令人发怵,实在是需要一胭脂来装点一下。
夏知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她不是顾西辞之后还对她如此上心,可能是因为顾西辞的脸吧,记忆中这张脸对自己分外亲昵,如今的自己便是身不由己了罢……
“凌绝,我们歇歇吧。”
夏知温朝前面的人说道,倒不是他累,他只是想停下跟凌绝聊聊,让自己对她多一分了解。
“也好。”
听见她答应,夏知温笑得很灿烂。
找到一家酒楼,要了个雅间,夏知温让店小二上最好的菜。
看着凌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他有一种终于把她骗到手的感觉。
一路上都是碧顷在护着凌绝,从未见凌绝出手,虽然也没什么值得出手的,碧顷唤她为主人,这让夏知温有些意外。
凌绝虽然说话不带什么感情,但比起碧顷还是温和不少,还会与他说说话,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主人究竟从何而来,凌绝不像是会奴役别人的人啊。
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向凌绝求答,他怕她会嫌自己烦。
倒了一杯水递给凌绝,凌绝接过。
“凌绝…你与碧顷是什么身份啊?”
“我们就是你们眼中的死物。”
“死物?”
“碧顷为水,我为万物,碧顷司水,我司万物。碧顷为水司,我为死主。”
凌绝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这道菜好不好吃。
夏知温咽了口唾沫,口唇发干地继续问道:“死主是什么?水司又是什么?”
“除人与动物非我管辖外,其余死物皆归我管辖,碧顷为我的部下,负责司水,其余风,木,土,火各有所司。”
“我们人也有管辖者?”
“是,与我相对的为生主帝抚,只是几万年前便已消失,余下与碧顷职位相对的人司银梦与兽司飒然。”
“人司?那是…能控制人类吗?”
夏知温想到了皇后,还有自己被强行修改记忆杀了顾西辞。
“生主的事我不多干预,了解不多。”
“那你如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夏知温问。
“找到人司银梦和兽司飒然,问清楚一些事情,关于生主帝抚的事情。”
“那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几日前飒然的气息曾出现在奇山一带,后来便又消失不见了。”
“那现在我们要去找谁?”
其实这么多日夏知温虽然跟着,却很是疑惑,凌绝与碧顷的路线走得歪歪扭扭,他实在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去京城,当今皇后应该就是人司银梦。”
夏知道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我曾经消失了五年的记忆,后来被皇后指使灭掉天乾宫,原来她竟是人司,难怪那时我会乖乖听她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夏知温道,“只是这皇后为何要杀西辞呢?在我的印象里她们并无交集啊。”
“顾西辞是生主之女,生主死后应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银梦想杀了她,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等到顾西辞醒来时才可知晓。”
“西辞的伤口愈合速度惊人,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继承了她父亲的生命力,如果自己不放弃生命,便永不会死亡。”
“什么意思?”
“她不想留下的伤口,伤口一瞬间便能愈合,但若是有伤口的同时心也收到了创伤,伤口愈合的速度便会减慢很多,甚至会死亡。”
“所以说…皇后让我杀了她,就是因为我对她的伤害最大…是吗?”
夏知温问。
凌绝喝了一口茶,道:“可以这么说。”
很快他们便又上路了,站在凌绝身边,夏知温的感受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