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宇一想起许元启看见那个黑色麻袋时的神情,怒火又涌上心头,大声道:“我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有默契,他一看到那些菜名就知道是你,林雪漫,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说!从你一开始认识许元启的时候说,我要你从头开始,详详细细地给我说一遍!”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你想想,我年前腊月初八嫁给你,跟许元启只见过几面,他帮我提了两次水,也只是出于偶然碰到,然后他过了年就再也没有来过龙潭村,直到上次,因为爹跟两个哥哥的事情,我才在德顺楼见过他一面,我跟他能有什么?”她见他这样质问她,心里不禁一阵愤怒。
难道他怀疑她跟许元启私下里有染?有没有搞错?她是那样的人吗?
“他帮你提水?林雪漫,他凭什么帮你提水?是不是你觉得许元启温尔儒雅,又是读书人,家境殷实,加上那时我对你冷冷淡淡,你就想着提前为自己找好后路,而许元启就是你的后路!”他站在她面前,暴躁如雷,“而我一无功名,二无家境,所以,你当初就根本就没有打算跟我好好过日子,而是看上了许元启,是不是?”他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我没有,想我当初代替堂姐嫁给你,确实是被逼无奈,可是你又没有错,无论你怎么对我,都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当时想的就是要好好融入这个家,好好跟你相处,如果我做不到这些,那么我会离开你们家,过我自己的日子,你想,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的男人有那样的想法?”她满脸哀怨地看着他,柔声道,“成宇,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就算你没有那种想法,你也应该知道男女有别,你在山间碰到他,是不是应该转身离开?可你呢?你离开了吗?你没有,你留下来,跟他吟诗作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因为我觉得只是偶遇,然后又彼此认识,所以,就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没想那么多?”萧成宇越说越生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爹一心要你跟他回京城,原来他是把你嫁给像许元启那样有功名有家世的人,因为那样的人才是你爹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现在许元启对你有了情意,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萧成宇,我如果要走,早就走了,还用等到今天吗?”两人脸对着脸,林雪漫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时她心里一片昏暗,失落到了极点,这样的罪名压在身上,任谁也受不了......。
“是啊!你上次为什么不走?你若那时走,你还是处子之身,也不会给你那个巡抚大人爹丢人!”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过日子!”她擦了擦眼泪,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仰脸看着他,“成宇,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一心一意想跟你过日子,我没有二心,也从来都不期待什么功名,什么殷实的家境,我只想过这种平平淡淡地农家生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沟通……。
“你想跟我过日子?那你为什么还要跟许元启纠缠不清?你们两个那点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如果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不痛快,我怎么也不会去德顺楼找他!”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了吗?今日,许元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不同意放人,可是他为了你,却立刻答应放人,林雪漫,如果仅仅是挑了几次水,吟了两句诗,他会为你做出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吗?”萧成宇一想起许元启当时的神情,恨恨地说道,“换了你,你会相信吗?”
“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也没有用,随便你怎么想……。”林雪漫赌气地扭过头,不看他。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无理取闹了,是不是?”他大声吼道。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氏在老屋听见萧成宇的声音,忙过来敲门:“成宇,你开门,你在干什么?犯什么混?”
吃饭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当着全家人的面,她也没有问!
谁知,这小两口果然回来吵架了!
他愤然起身,走到门前,顿了顿,似乎是在平复内心的怒气,低声道:“没事了,娘,我们歇下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成宇,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都不能对媳妇大呼小叫的,否则,娘都不饶你!”杨氏拍拍门,劝道。
“知道了!没事了,您快回去休息吧!”说完,萧成宇径直去了东间炕上,铺开被子,躺了上去。
杨氏又来到林雪漫的窗前,敲了敲窗:“媳妇,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快回去睡吧!”林雪漫望着黑漆漆地窗户,木然道。
“成宇脾气不好,你做媳妇的,多担待,等明天,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你们这样吵,让外人听见多不好!”杨氏继续敲着窗劝道,“听娘的话,赶紧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知道了,娘,您回去吧!我要睡了!”林雪漫放下床幔,展开被子,缩进被窝,眼泪又禁不住地流下来……。
“那小两口怎么了?”杨氏回去后,萧景之疑惑地问道。
萧云和萧晴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她们自然也听到了萧成宇的怒吼声!
“没事,拌了几句嘴!”杨氏轻声应道,“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好长时间没有见三哥发火了,还以为他娶了媳妇,变了性情了呢!”萧云讪讪地说道,“娘,后天就是镇上一年一度的庙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给他们两个人和解和解。”
“可不是,你三哥回来都一个月了,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还没有好好歇歇,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出去好好玩玩。”杨氏轻笑了一声,看了看萧云,“顺便给你置办一下嫁妆,早该准备了!”
萧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吱声!
屋后,萧成山家。
萧成海两口子正坐在他家炕上闲聊。
孩子们在炕上翻来翻去的玩耍,不时传出几声笑。
隐隐听见新房那边传来一两声怒吼声,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会意地笑了笑。
“哎呦,从来都是咱们吵架,今儿,老三两口子怎么也吵起来了?稀罕!”沈氏冷笑道,“说起来,老三这个媳妇还真是有两下子,愣是把老三这样的人给迷住了,你看自从老三回来,就成天呆在家里,陪着他那个媳妇,连咱们这里都没来几次,他们俩个吵架,还真是稀罕!”
“这有什么?这老三回来一个月了,新鲜劲过去了,就开始吵了呗!”于氏一边织着渔网,一边不以为然地应道。
“今儿赵子良和郝老大在衙门里闹得挺凶,外面都传开了,说许大人都被劫持了,差点送了命,后来来了援兵,才平息了这场乱子。”萧成山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两个女人,转移了话题。
女人就是女人,成天盯着人家两口子亲热不亲热,吵没吵架,也不嫌麻烦!
“嗯,别看卢知县没有什么本事,他在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他一走,就出这样的乱子,还真是有意思,咱们老三这个代理知县,当的可是没有什么意思!”萧成海盘腿坐在炕上,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代理知县只是一个空衔,又不是什么大官,人家许大人才是有实权的大官呢!”沈氏笑笑,又道,“老三还不如当个海事巡卫来的轻松,反正都是在服役呗!”
“前几天,听说老三媳妇想拿银子顶他的徭役,还真是有钱!”于氏轻笑道,“人家光卖那一批黄花鱼就卖了不少银子,有人帮衬,就是好!”
“那是,说起来,也到底是有缘,要不然,老三怎么恰好把王庆年给救家里来了呢?他要是不把那个王庆年给救家里来,老三媳妇能挣那么多银子,好事都让他们一家给碰上了!”沈氏说道,用眼角瞟了瞟萧成海。
“大哥,大嫂,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怕说了,让你们也跟着烦恼。”萧成海接到他媳妇的目光,会意道。
“什么事?”这边两口子齐声问道,满脸疑惑。
“当年咱娘抱着老三嫁给咱爹,你们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老三是不是咱爹的孩子?”萧成海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
“什么?你是说?”两口子大吃一惊。
于氏忙回头看了看几个孩子,见几个孩子正玩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这边在说什么,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继续看着两个人!
“不错,老三其实并不是咱爹的孩子。”萧成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声音压到了极致。
“那,那咱爹为什么还要认下他?”萧成山颤声问道,太突然了,多年的亲兄弟成了外人,让谁谁也接受不了!
“谁知道,反正他不是咱爹的孩子,这一点是肯定的了!”萧成海又道,“去年咱们回老家祭祖,我们不是回我岳父家了嘛!岳母说,当年他们村里的一个人,也就是那个王庆年,上门跟娘提亲的时候是六月,时隔三个月就生下了老三,你说,老三怎么可能是咱爹的呢?”
“就是!老三是九月初六生日,应该是差不多正月就怀上了,那个时候,咱娘跟咱爹根本不认识!”沈氏也凑过来,低声道,一脸神秘。
“这么说,老三是那个王庆年的孩子?”于氏也来了兴趣。
“起初,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不是,我娘说,那个王庆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那年一过了年就出去了,直到六月上门提亲的时候,才回来了一趟,你说,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沈氏看着两个人,满脸的神秘。
“那会是谁的?”炕上的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不知道!”沈氏讪讪一笑,“反正,乱得很,这孩子,不是跟娘定亲的王庆年的,不是咱爹的,至于是谁的,那只能问咱娘了!”
“问什么问?爹都承认了,她自然不肯改口,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两个小姑也不是省心的,你看上次赵子良来提亲,惹了多大的乱子!”于氏也跟着愤然道。
萧成山听了,一声不吭,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里平静下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当年他爹为什么要背下这个未婚先孕的黑锅,从而背着这个黑锅,一家人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