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把她扶起来,掐人中,洒冷水,等她醒来,又哭了起来!
“嫂子,凡事要放宽心,切不可自乱手脚,你这样,反而让小辈们更加不安心,咱们当娘的,一定要挺住!”杨氏擦了擦眼泪,上前安慰着。
徐有贵他娘闻言,默默地点点头,只是不断地擦着眼泪!
“侄媳妇,快扶着你婆婆回去吧!”说着,杨氏自己反而镇静了下来,“既然没有发现尸首,说明他们一定没事!”
“嫂子,你们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林雪漫心里依然慌慌地,她无奈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徐家婆媳,对徐娘子说道,“婶娘的身子要紧,快回去吧!若是徐大哥回来,见婶娘病倒了,心里怎么能好受?”
“好吧!那我回去,一会儿再来替你们!”徐娘子擦了擦眼泪,上前扶着她婆婆,“娘,咱们回去吧!”
“大妹,二妹,你们帮徐娘子把你们婶娘送回家去!”萧景之吩咐道,“不要过来了,我们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萧云和萧晴应着,跟徐娘子搀着徐有贵他娘,上了海堤,朝村里走去。
海面上很是平静,再也没有船上来!
“咱们也回去吧!”杨氏看了看萧景之,又看了看林雪漫,轻声道:“咱们回家等!”
萧景之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一会儿再来!”
回到家,一家人默默地吃了点饭。
其实,谁也没有吃多少,便放下筷子,沉默起来!
杨氏拉了拉林雪漫的衣角,低声道:“跟我出来一下!”
林雪漫不声不响地跟着她,出了家门!
杨氏拉着林雪漫的手,紧紧地,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她的手,有些粗糙,还有些冰凉……。
林雪漫任由婆婆拉着,木然地走在凄白的月光下,进了一条陌生的胡同,在一家人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是阴阳通的家!
杨氏抬起颤抖的手,敲了敲门!
一个妇人探出头来,看见婆媳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萧家嫂子,快进来!”
“我来给我儿子算命!”杨氏简洁地说明来意!
那妇人有些为难,她公公早已经不算命了……。
“媳妇,让她们进来!”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还伴着几声咳嗽!
婆媳两人走了进去!
屋里,一灯如豆。
炕上的人倚在被褥上,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脸!
“伯父,我遇到难处了!”杨氏抬腿上了炕,很是自然,似乎跟他很熟的样子!
林雪漫倚在婆婆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炕上的人,她怕听见他说出令人心碎的预言!
尽管,她有些不相信!
“这是他的劫数!”杜老爷子咳了几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婆媳二人!显然,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只问生死!”杨氏咬着嘴唇。
杜老爷子伸出树皮般干裂的手,在炕上比划了几下,又抬头看了看林雪漫,哑声道,“活数!”
婆媳两人眼前一亮!
“多谢!”杨氏暗暗松了口气,又握住林雪漫的手,似是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林雪漫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地落了下来,她感到杨氏的手突然温热起来!
“什么时候能回来?”杨氏又急切地问道。
“看机缘!”杜老爷子拿起剪刀,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窗台上昏昏欲睡的灯。
屋里腾地亮了起来!
林雪漫看清了他脸上密密集集的皱纹,佝偻的背,黯淡的眼神,花白的头发和身上一尘不染的衣衫,这个令村里人敬畏的阴阳通果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场!
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仿佛他掌控着萧成宇的生死一般!
屋里屋外,一片沉寂!
“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瞒着他!”杨氏突然低声说道。
林雪漫心里一颤,疑惑地看了看婆婆!
“一家生,一家养,生养本同恩,不知生恩,总有劫数,生恩不报,劫数难逃!”杜老爷子沙哑的声音,在暗夜里,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雪漫心里一颤,他怎么也知道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杨氏轻声应道,两手使劲绞着自己的衣角,绞着,松开,又绞,再松开……。
“多谢伯父指点,告辞!”杨氏欠身下了炕,朝炕上的人屈膝行了一礼,拉着林雪漫出了门。
“成宇没事了!咱回家吧!”杨氏看上去一阵轻松,她挽起林雪漫的手,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林雪漫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地问道,“娘,那个老人家算得就那么准?”
“当然,那可是阴阳通,日行阳,夜走阴,不可不信,你等着吧!成宇很快就会回来的!”杨氏说着,舒了口气!
“但愿如此!”林雪漫见她一脸轻松,心里也安慰起来,她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他说话一知半解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其实也猜出来阴阳通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家生,一家养,不就是说养的这家不是亲生的吗?
“这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眼下,咱们只是盼着成宇早点平安回来。”
“嗯。”林雪漫应道。萧成宇不是萧景之的孩子,这件事情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若是从杨氏嘴里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那天她感觉到萧成海两口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萧成山两口子也知道了,这么说来,萧成宇的身世在萧家,只是个公开的秘密罢了!
眼下,除了萧成宇自己,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萧云和萧晴了!
在萧云和萧晴心目中,萧成宇是她们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所以,才对她这个嫂子也格外的好,若是有一天,她们发现,她们的亲哥哥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儿子,她也随之变成了别人的儿媳,不知该会有怎么样的感想……。
林雪漫想着想着,心里竟然一阵难过,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萧成宇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以为他自己是萧家的儿子,所以,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做得理直气壮,他跟赵子良打架,跟萧成海打架,都是因为他觉得他是这个家的儿子……。
而萧景之,有时候也会训斥他,罚他跪,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拿他当自己的儿子来对待……。
萧景之和杨氏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只是为了能让萧成宇心安理得地长大,其实是让他心理上不带有任何嫌隙!
没错的,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就算萧成宇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就让他知道的晚一些吧!
反正,无论他是谁的孩子,她都是他的媳妇!
夜色愈浓!
婆媳两人脚步轻松地回到家里。
“你去阴阳通家里了?”萧景之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问道。
“嗯!”杨氏表情轻松地应道,“他说没事!”
“老大老二刚回来,说半路上起了风浪,只好折回来了,说明天再去看。”
“回来就好,我还担心他们两个呢!”杨氏应道。
林雪漫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却是一夜无眠!
心里很是忐忑不安,那个阴阳通真的这么灵验?
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却是恶梦不断,一会儿梦见萧成宇掉海里去了,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海上无力地游着,眼前全是滔天的巨浪,一闭上眼睛,便排山倒海地朝自己涌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匆匆地梳洗了一番,草草吃了一点饭,早早朝海边奔去!
路上,碰到徐娘子,见她神情也很是轻松,一问,才知道,昨夜,她也去问了阴阳通,说是活数!
她们还特意去龙王庙里,上了香,很是虔诚地磕了好几个头,保佑他们能早点回来!
两人在海边,一直从早上等到太阳落山,既没有看见那个卢知县的船,也没有看见那些海事巡卫再去千礁岛!
失望而归!
千礁岛。
一艘华丽无比的官船停靠在码头里,船上灯火通明,一片安静,只有几个侍卫在四下里走来走去,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一片松林边上,也有人影在晃动,沙滩上,还燃起一堆堆篝火,不时有人过去烘烤着自己的衣裳!
船上,厢房里。
“此次多亏几位英雄鼎力相助,我们才能一举击败那些海盗,卢知县,你们那些海事巡卫可真是骁勇善战,胆量过人呐!”一袭蓝色布衣的忠义侯环视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笑吟吟地对卢知县说道。
忠义侯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四十多岁的样子,满脸沧桑,眼角的细纹很多,一笑,更多,像是被猛然吹皱了湖水!
“侯爷过奖了,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属下争了气,卢知县自然很是扬眉吐气。
萧成宇和徐有贵闻言,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一脸疲倦!
想起白天的打斗,几个人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们虽然在海上值勤已久,但是还从未真正面对过如此激烈的战事……。
虎子似是受了点轻伤,胳膊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一动,眉头一紧!
比起在这次战事里死去的人,受点轻伤,还算是幸运!
忠义侯见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便吩咐人准备房间,让他们回去休息。
三人才起身谢恩退下!
“侯爷,既然你知道这海上不宁,为什么要再一次巡航?”卢知县有些不解!
“我若避而不出,岂不是中了那些小人的圈套?”忠义侯笑笑,“他们动,说明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了,那我就不怕了!哈哈!”
“侯爷英明,所幸这次有惊无险,否则,属下将难辞其咎,罪该万死!”卢知县擦了擦汗,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罪该万死,我还要感谢你呢!我船上的侍卫大都是京城里的人,不识什么水性,适才那三个人,无论水性和对海事的了解,都远远胜出一般人,特别是那个萧成宇,有勇有谋,我打算留他们几个在身边,你看怎么样?”
“什么?留他们在身边?”卢知县吃了一惊,道,“侯爷,他们三个人,其中两个有了家室,若是带他们回京城,怕是他们不肯……。”
“卢知县多虑了,我不是要带他们回京城,我是想跟你要了这三个人,然后再作安排,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他们在我每次路过千礁岛的时候,过来护航,其他时候,他们则不必留在千礁岛,也不必再跟你那些海事巡卫一起值夜!”
“属下遵命!”卢知县忙连声应道!
“嗯。”忠义侯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低声道,“那个人伤势如何?”
“无碍!”
“好,你随我一起入京,将他秘密带回京城,我不信,我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