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水附在大力胸口,瞪着暗红的眼珠,打量着这不明不白的世界。
一人一兽渐渐来到了新建的几间草屋旁,何清水耸了耸鼻子,寥寥几道微弱的血气,更浓的是疫毒干腐发霉的味道和尸体的血腥腐臭味。
大力晃晃脑袋,擤了擤鼻子,显然对此地的环境很不满意,随后就不满意的叫唤起来:“小清水!小清水……”
大力来来回回也就只会喊个名字,但意图很明显,它不想待在这里。
突然旁边紧闭的草屋内传来几声低呼,大力一惊,直接俯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大力,没事,我们回去吧。”何清水安抚住大力,他不打算为难这些将死之人,尽管有些同情,可也没有打算救他们,他的记忆中没有以德报恩的典故。
大力抱起何清水转身欲回,却听身后的草屋传来轻微的“山鬼”两字。
“大力!等等!”何清水一时兴起,挣脱大力的怀抱,朝着感知的方向瞪大眼睛,低声道:“没错,我们就是……山……鬼!哈哈……”随后开心的随着大力远去,只留下屋内瘫坐在黑暗中的几人。
等回到奇石处,却见老瞎子手中已经有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八角宫铃,拇指大小,金光奕奕。
何清水神情专注,一动不动,他已经被深深吸引了,他看不见八角宫铃的模样,但他看见了从未见过一抹金色,在他灰暗的世界中,如同北辰和朝阳一般,夺目至极。
老瞎子摸着下巴打量着手中的成果,有些不太满意,尽管已经预料到这里的材料没什么特性,但做出来的东西没什么用处难免有些失望。
转头看向双眼放光的何清水,老瞎子眯眼笑道:“小清水,怎么样?能感受到吗?”
何清水点点头,“瞎子爷爷,我看见太阳了,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太阳,跟以前看的那个黑黑的太阳不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太阳。”
“哦?你能看见?”老瞎子意外道:“你能看见它长什么样吗?”说着还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铃铛。
“看不见形状,但是我看见光了!”何清水兴奋地跑上前,仔细端详起这八角铃铛起来。
老瞎子呵呵笑道:“别急小清水,还没完工呢,还差点东西。”
“还差什么什么?”何清水好奇的仰起头看向老瞎子。
老瞎子咧开嘴,眯着血眼,活想一个老死鬼。随后突然抄起铃铛,砸向何清水额头。
“啪!”只有一声肉贴肉的声音,老瞎子的手掌整个覆在了何清水额头,仿佛是将铃铛拍进了何清水的额头里。
何清水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抗拒,乖乖站着没动。大力也是歪着头,好奇的瞅着老瞎子,若不是大家都很熟,大力可能已经动手了。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尖叫自何清水体内传出,大力猛然一惊,随即一声怒吼,浑身金红霞光瞬间爆发。
“大力!无碍,有我呢!我只是在抓贼。”老瞎子发话了,依旧咧着嘴。只见何清水面下隐隐的有黑影浮掠,甚是诡异。
“嘿嘿嘿!看你往哪跑!”老瞎子随即运转血炼之法,血芒绽放,引动了何清水体内隐藏的魂血之力,血气运转间,何清水的皮肤也开始泛红。
最显著的是何清水的眼睛,暗红色开始分离,黑红两色纠缠流转,随后黑色颓败,顺着额头隐入了老瞎子手掌之下,而何清水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和老瞎子一模一样。
何清水只感觉体内突然多了一股凉气,四处乱窜,随后又升起了莫名的暖流,愈演愈烈,随后寒气尽退,身心一阵舒畅。
暗影消失,血光逐渐隐没,连大力也放松了下来。老瞎子缓缓抬起贴在何清水额头上的手,一阵幽光泛起,一个拇指大小的青黑八角宫铃自老瞎子手中浮现,一声脆响,万籁俱寂,凡音皆消。
何清水身体一轻,随即感觉被温暖包裹,抬头一看,确实何爷爷那久违的皱纹,昏沉的太阳,还有那屋檐下拳头大小的黑漆漆一团大铃铛。清风拂过,心中清明透亮,浑身温暖和煦。
“小清水!小清水!”老瞎子的喊声接连传来。
“嗯!”何清水惊醒,一切景象瞬间消失,一时间心中空荡荡,无以为寄。
“小清水!你怎么了!”看着呆滞的何清水,老喜子有些担忧,刚刚将那鬼东西连化进山鬼铃之中时,瞬间传出了一股古怪的波动,在老瞎子的感知里,天地间气血之力瞬间停滞,不再流通,神魂之力随之附和,震荡起来。
老瞎子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大力却在那一瞬间呆住了,随后猛然升起血色气血之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何清水还一直呆着,没有反应。
何清水心中惆怅,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望着眼前的老瞎子。
“小清水!怎么了?它伤到你了吗?”老瞎子另一只手晃了晃何清水,满脸焦急。
“没事。”何清水低声道:“我想何爷爷了。”说完便低头不再言语。
老瞎子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山鬼铃,又望向燃烧的大力,“大力,怎么了?你感受到什么了?”
大力瞅了几眼老瞎子手中的青黑八角铃铛,确认没事后便缓缓撤了血焰随后坑坑巴巴道:“回……回忆!突然……回忆!”
“回忆!”老瞎子瞅着手中失去金色,变得青黑的山鬼铃,来了些兴致,原本就是想靠那奇怪黑影来增加山鬼铃的实用性,现在看来还真蒙对了。
“小清水,你记得那天把你带走的那些东西给你的感觉吗?”
小清水摇摇头,“有些冷,没有其他感觉。刚刚也是,不过刚刚那个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之前那些带我走的家伙,就像冬天里的冷风一样,而刚刚那个,只是有些凉,而且只有一点点,不是全身。”何清水认真道。
老瞎子颔首,进入了沉思模式。
“瞎子爷爷,刚刚那个东西是什么?”何清水好奇的问道。老瞎子抬眼看了下山鬼铃,又咧开嘴笑了。
“刚刚那个啊,是个傻子,以为躲在你身体里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之前没有把它除掉,而且寒意凝而不发,说明它还真的有些本事,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你的山鬼铃器灵了!”
“山鬼铃!它叫山鬼铃吗?”何清水瞪着血色涌动的眼睛,看着从金光奕奕变成幽暗深邃的小东西,有些好奇。
“对呀!你不是说你要当山鬼吗,那以后这就是你的御用法器,山鬼铃。”老瞎子说着便将山鬼铃送到了何清水面前。
何清水也伸手凑了上去,双方刚一接触,何清水就又魔愣了。
何清水只觉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定睛一瞧,确实发现了新天地。周围全是不断摇晃的葱郁树木,再一扭头,自己已经被抱住了,抬眼一瞧,是一份熟悉的苍白,那是一个妇人。
何清水下意识屏住呼吸,瞪眼盯着妇人的脸,心中万潮翻涌。随后那夫人突然喷了一口血,然后自己就看不见了。再然后……自己又到了何爷爷温暖的怀抱中……
“小清水!小清水!”
何清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听到了熟悉的叫喊声,这熟悉的味道……自己躺在了老瞎子怀里!
老瞎子吓得够呛,山鬼铃刚一被触碰便是一生脆响,还有一阵幽光闪烁,这次何清水直接脱了倒地,闭眼沉睡了,喊了好一阵才醒。
“这又怎么了?你没事吧?是看见什么了吗?”老瞎子连忙询问。
“瞎子爷爷,我又看到何爷爷了。”何清水轻声回答着。
老瞎子沉思一阵,安抚道:“没事,我在呢,不过这个铃铛暂时不能给你了,虽然最后融合了你的血,但是你修为太弱,而且……这里的规则我还没搞懂,反正,你暂时用不了山鬼铃,懂我意思吗?”
“嗯,我知道,等我以后长大了再玩。”何清水无所谓的点点头,瞪着空洞无神的血瞳。老瞎子则眯着眼,重新打量山鬼铃,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