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暗山脉以西还散落着一些红霞,而山脊以东已经开始渐渐昏暗了。
赤霞山山腹内,大力依旧守在小清水旁边,时不时地用升阳秘术帮他恢复一点生机。而小清水依旧是面色起起伏伏,却永远不见好。就这样僵持了一整天。
大力已经十分疲惫了,尽管每一次都是短暂施为,并未尽全力,可也扛不住几十次的量。如今大力只能是趴在小清水旁边,半闭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就是不能闭眼,因为这一闭,可能就是明天了。
若是老瞎子再此,又得抱怨这个世界的规则严苛了,毕竟以大力的战力,一个治疗术却只能简单的治疗外伤,补补元气,这在老瞎子原本的认知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技能,消耗还大得很。可现在,却只能仰仗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鸡肋的技能吊命了。
是夜,外面清月高悬,底下湖沼遍地,月影淼淼,周围也都是静悄悄一片。
不过湖沼的倒影中,却比天上多了些乌云,远没有天上的月亮圆润清亮。
山腹内,大力已经将自己的手掌垫在了何清水下面,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却还是在勉力支撑。山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大力偶尔亮起的霞光能证明,这山腹内还有活物。
又是一阵霞光缭绕,暗淡的霞光之下是何清水稍稍红润了一些的面庞。大力长出了一口气,鼻息吹得草窝哗哗作响。一阵疲惫感袭来,大力狠狠的挤了下眼睛,随后又撕开了一条缝,在黑暗中继续注视着手中的何清水。这夜黑的连兽类特有的夜光眼都看不见了。
洞口的映照的月光也越来越暗淡,黑暗更甚,连带着大力的心跳呼吸都慢慢减弱,变得更加平缓绵长了。
许是困意太盛,大力趴伏的身体变得更加扁平,起伏也不由自主的减弱,放缓,没过一会,就基本看不出来了。而它的眼睛,也已经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山腹内一片寂静,没了任何生息。
洞口也没了月光,周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找不到任何光亮,仿佛坠入深渊,没了出口。
蓦然,大力的手掌闪过一道霞光,一瞬即逝,而大力本身没有任何动作,只能说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者说肌肉记忆。
何清水被大力气血引动,恢复了一些,尽管浑身乏力,但意识还没有消失。常年处在黑暗中,使得他的意志格外坚韧,并不会轻易随着身体的疲软而瓦解。
此时依旧是在黑暗中,但何清水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虽然感受不到身体,但周身缭绕的大力气息是不会认错的,另外还是山腹的土石味,干草味,尿骚味,还有……霉味?
何清水的精神瞬间恢复了几分,这都是常年养成的对陌生气味的警惕性。山腹内由于大力本能的蒸腾气血的缘故,常年干燥,连土石都不似外面的泥土那般潮湿。而这股淡淡的霉味还有点血腥味掺杂,十分陌生。
何清水不清楚周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勉强振作精神,去感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阵血腥袭来,随后就是一阵失重感。
这股血腥不似大力老瞎子那般阳刚厚实,反而有种阴冷的感觉,刺激的何清水下意识就是一个寒颤,随后居然鬼使神差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脚,没有着力感,自己是飘着的!
“大力!”平静全力低低的喊了一声,何清水便脱力昏厥了。
“吼!”一声爆呵!大力猛然醒来,浑身气血奔腾,霞光爆闪。带来很是愤怒,自己居然睡着了!不对!是被下黑手了!
大力已经站了起来,洞内也瞬间被金红霞光铺满,其中还掺杂着缕缕黑烟,想必就是大力闭眼的原因了。而洞口,一道浓浓的黑烟裹挟着何清水瞬间消失在暗淡的月光下,其中还有被冲散的黑烟,在黑夜中不甚明显,只有在月光下能勉强发现。
黑烟裹挟着何清水冲出洞口,暴露在了月光下,那是一个类似人形的黑影,只是四肢不明显,没有五官,周身黑雾缠绕,实在难辨其形。大力也是猛地冲了出来,带着一身金红霞光,照亮了洞口前整片空地,随后直接盯上黑影,作势要冲过去。
黑影直接贴地急闪,飘向西边山脊,很快消失在了月光下,大力怒吼一声,周身霞光流转,聚向四肢,随后俯身窜出,不顾沿途草木丘石,径直追向黑影消失的方向。沉寂的黑夜一时间轰鸣不休,霞光不断。
黑影的隐蔽性极强,即使在是在树林中急速飞掠,也没有惊动一草一木,除了一丝丝气息残留外,没有其他任何痕迹。大力也只能勉强根据小清水微弱的气息追踪,而且还好几次差点丢失目标,这让大力更加疯狂,一时间霞光更甚,它在拼命拉近双方的距离。
月光下,一条黑线组成的山脊已近不远了,大力身上的霞光也开始闪烁不稳,若是在阳光下就能发现,大力原本乌黑油亮的毛发都已经干枯发黄了。
大力灵智不低,知晓眼下不能久拖,随即毫不犹豫的熄了四肢的金红霞光,只剩腿脚皮下还隐隐有血光流动,透出皮毛。
前方不远处,黑影正不知疲倦的带着合清水闪转腾挪。虽然看起来像是一阵没有实体的黑烟,却还是避开了所有障碍物,显然它是有实体的。
眼见着山脊在望,那黑影周身的烟雾一阵收缩旋转,自身速度顿升,想要一举越过山脊,甩掉大力。
霎时间赤霞漫天,照亮了大片山脊,黑影也暴露在了其中。空气猛然抖动,轰鸣四起,好似要天翻地覆了一般,还不等黑影回头,一只充斥金红霞光,约莫丈许的大手当头盖下,黑雾瞬间被镇散,露出了里面黑漆漆好似墨水的人影。
大力身后已经跟天翻地覆差不多了,巨大冲击在大力起跳的原地形成了向后的扇形深坑,而冲击波却是向四周席卷。这时响彻天地的轰鸣声才传来,大片树木朝两边拜倒,土石翻飞,尘烟席卷而上,遮天蔽日。
大力没有直接一掌拍下,而是单手下压,覆盖整个黑影及其四周,随后瞬间收拢手掌,想要抓住它,最重要的是抢下活着的何清水。
电光火石间,只见黑色人影居然真的像墨水般一伸一缩,围绕何清水组成了一个大大墨水团,随后被大力一把抓住。
霞光隐没,还不待大力收回虚握的拳头,一个黑色墨团就从大力拳头一侧挤了出来,圆滚滚毫不受力,随后瞬间化为人形,带着露出来的何清水一闪而去,消失在了山脊上。
大力楞了一下,随即怒吼一声,刚刚消散的金红霞光再次燃起,甚至带着几分血色,随后根据感应,沿着山脊向北而去。远远的就能看见一道金红霞光于山脊上快速流淌,在黑夜中分外惹眼。
另一边,西北深处,一条青黑大蟒正盘卧在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其背覆盖着晶莹圆润的青黑鳞片,泛着荧光,最奇特的是,它的腰身上还粘连着几缕青烟,好似缠着丝带,迎风飘扬。棱角分明的蛇头立于半空,一对青黑竖瞳冷冷的盯着自身盘卧的中心。
只见一双沾满泥水的赤脚露在外面,显然有个人被这青黑大蟒缠住了,而且还是倒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