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水不一样了，或许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老瞎子取下之前帮小清水绑在身上的铃铛，脱掉他脏兮兮的兽袍，帮他清洗掉身上的污垢。然后又将自己准备好的兽袍裹在了他身上，又帮他重新系上小铃铛，一阵叮铃声中，小清水已经变了样了。
赶紧将冰凉的小清水交给了移动的暖炉——大力。两人一兽开始回程，不过现在大力的另一只手是举着的，而不像刚刚过来的时候那样拖着。
“有你在倒真是方便。特别对于小清水这种没有自我防护能力的凡人。”
老瞎子一边走一边夸大力。大力低吼一声，就算是回复了。
“大力，把小清水交给你养好不好？以后都交给你！”
老瞎子笑着回头看大力，却意外看到它正十分正经的点着头。
“我开玩笑的，我们明天就走，以后你还是一个兽待在这里。”
“吼……”
“你为什么对小清水这么好？”
“吼……”
老瞎子没有回头，回头也没有意义，他这话问出口，本身也没有意义，根本得不到答案，只是他心中有疑惑，藏不住。
“何爷爷说过！”小清水接话道：“我是一个人，所以何爷爷让我叫他爷爷，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大力呀！你叫我爷爷吧，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在一起，也就不用孤独的留在那儿了。”
听着这天真且充满童趣的话，老瞎子笑不起来，因为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小清水，你不需要在用那样的语气说话了，这里没有人会再抛弃你，更不可能嫌弃你，懂吗？刚刚才说过的，要信任我，这就忘了？”
“嘻嘻！习惯了，况且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小清水的语气改变了，少了几分天真，更像是两个大人朋友聊天的语气。老瞎子也是顺其自然，不打算过多干预。
“小清水，你想起过去了吗？”
“没有，我的记忆还是只有这几个月，但是我总有一种想起了什么的感觉，但就是抓不住。”
老瞎子思量片刻道：“应该是你的行为习惯，生活常识和基本认知，这些东西不能当做具体的记忆，因为它已经融入你的肌肉中，刻进了你的大脑深处。之前应该是在慢慢释放。”
“那老瞎子，你觉得我还有希望恢复全部记忆吗？”
老瞎子摇头，又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居然给一个瞎子摇头，也是蠢！
“小清水，你希望恢复吗？或者说，你觉得以前的记忆还重要吗？”
“不知道！”小清水不假思索，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就思量过。
两人一起沉默了。
小清水在思考过去的重要性，老瞎子则在感叹，开开心心得做一个傻小子不好吗？非得去想这些算七八糟的根本就没有答案的事情。
“对了小清水，你怎么知道大力是一只孤独的兽，他可能还有同类呢。”
“吼……”
“大力的洞里只有一个气味，没有其他兽的。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孤独……”
“啊？”
老瞎子疑惑的回头，而小清水正好好的躺在大力的手掌心。
“吼……”
大力朝着老瞎子的转过来的脸轻吼一声。
“听出来？孤独还能听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
“我没有，只是听着他的吼叫声，有那么种感觉，跟我很像。”
老瞎子更无语了，感觉？还跟小情书自己很像？
“大力，你是被赶出来的？”
“吼……”
“啪……”
老瞎子被大力一计凶兽肉给拍飞了。等大力回到山洞前，老瞎子已经在这里生好火，等着他们了。
没有刀，老瞎子只好让大力用手将凶兽尸体撕成几大块，然后撸出几根巨大的木签，开始了第二轮烧烤。
火焰升腾跳跃，两人一兽都沐浴在了橙黄的火光中。
“你这燃料找的可以啊，干得不错！”
老瞎子称赞大力。在大力面前，这只是个小火堆，但在老瞎子和小清水面前，这个由粗壮树干充当柴火组成的东西已经不能叫火堆了，更像是深山中的火灾现场。
小清水正瞪着漆黑的眼珠盯着火焰的方向，黑暗阻止不了温暖和炽热。贯穿左眼的伤痕，让他原本精巧可爱的小脸，显得有些诡异的狰狞。
“小清水，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为什么要蒙眼睛吗？”
“你说你不想看见别人。”
“不对，另外一个。”
“你说你不想让别人看见。”
“对！就是这个。”
老瞎子感叹道：“想当年我的眼睛，也不知有多少……唉…算了！现在变色了，不过也不影响别人对你的好奇。我们暂时不会出山，但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里，以后总归是要出去的，所以……”
“你想让我也蒙眼睛？”
小清水插话道。老瞎子没有直接回答。
“我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跟我原来是世界差别有多大，但在人类世界中，想必少点麻烦总归是没错的，以防万一吗！”
“好！我听你的。”小清水答应了，这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差别，眼前的颜色依旧是黑色，不会改变。
老瞎子四处寻摸这，终于在弄来的兽皮中选择了一块轻薄无毛的黑色兽皮，撕了两根条条下来，帮小清水绑上一根，然后又给自己换上一根。
“嘿嘿嘿，这样才像是一个传承的，以后我们就叫瞎子派，行走在黑暗中的光明，度难救世的圣人一脉……哈哈哈……”
“难听……”小清水毫不掩饰的给予了差评。
“吼吼吼……”大力莫名其妙的嗨了起来。
“叫什么叫！听的懂吗？你就笑！你个憨皮……嗯……有话好好说，不要动……”
“咻……”
“……手动脚……”
老瞎子飞了出去，大力继续翻转着烤肉，小清水在对着面前发呆，
过了一会，灰头土脸的老瞎子回来了，不再跟大力呛了，该怂还得怂。
“小清水啊，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圣地传承吧，我们这个瞎子传承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可是带着你创造了历史啊！”
“老瞎子，我不认为自己是瞎子，只是……没了何爷爷，我感觉我更像是眼前这黑暗中的孤魂野鬼。”
“你是说山鬼？”老瞎子诧异的看向小清水，看来他的心情没有之前看起来的那么好。
“不是，是孤魂野鬼。”
“那不就是山鬼吗！”老瞎子回道：“黑暗中的孤魂野鬼，不能算是山鬼吗？我早就看明白了，你们这里的人啊，只要是深山里的，稍微诡异一点的，都叫山鬼，你们不是怕什么山鬼，你们是怕深山，怕黑暗，怕死。”
老瞎子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山鬼的实质。小清水却有些好奇。
“老瞎子，你说这山里，真的有山鬼吗？我是说真正的山鬼？”
老瞎子沉默了，他也不确定，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现在还是恢复自身实力要紧。
“以后会知道的。”老瞎子只能这样回复小清水了。
“老瞎子，你说我们就当山鬼好不好？我们不都是黑暗中的孤魂野鬼吗？还有大力，你不是说山鬼只是一种分类统称吗？那我们就当山鬼，不当人了，好不好？”
老瞎子有些跟不上小清水的思维，他可没想过要亲口说说出自己不是人这种话，尽管他更不想是人类，但心里是。
“吼吼吼……”
“老瞎子你听！大力同意了！”
老瞎子还在犹豫，他不知道小清水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小清水的变化渐渐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为什么？”老瞎子还是决定直接问，他相信小清水有自己的道理。
“我不想当人，在何爷爷那里的时候，我经常要一个人呆着，何爷爷很忙，虎叔更忙，然后，就会有其他人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老瞎子直接打断了小清水的话，原本还想把他当做一个天真的孩子来看，毕竟有何老头和亓虎照看，可现在看来，他早就经历过更多了，只是一直隐藏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表露出来。
“老瞎子，我想跟你和大力说，你能听听吗？”
老瞎子本能上想阻止小清水说下去，他更希望小清水像当初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吃和晒太阳。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甚至原来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这让老瞎子很难以接受。
“我能说吗？”
“说吧，我听着。”终究是无法拒绝。
“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坐在屋前的小树桩上，他们时长过来隔着老远跟我讲话。他们都说你是山鬼，山上有好多尸体都是你杀的。一开始他们跟我说是你杀了我的族人，然后要来杀了我这个漏网之鱼……”
“不是我！”老瞎子赶忙打断，表明清白。这个锅决不能背。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相信你，何爷爷也相信你，虎叔有点不相信，也有点相信。再后来，他们就说何爷爷已经被山鬼勾了魂，让我赶紧跑，可是我不可能跑，也跑不掉。”
“再后来，他们就说我是瞎子，跟你一样，是你带我出来，祸害清水寨的。我听得出来他们很害怕，一直都不敢靠太近，直到下雪那天，有人过来喊我过去一起玩。”
“我看不清，当时眼前跟现在不一样，全都是白色，可漂亮了，现在全都是黑色，也还不错。我跟着他们的声音过去了。然后就有东西砸到我头上了，接着就有人说我是山鬼，让他们砸我，还有人说应该先杀了我，然后再杀了何爷爷，因为他也是外人……”
老瞎子基本明白了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没有办法劝慰，这种情况下，只有靠自己走出来。
老瞎子试探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找玉莹草呢？放着不管不更好吗”
“因为何爷爷说哪里是他的家，不管别人认不认，他都把清水寨当家。”
小清水依然面朝火焰，一动不动，凶兽已经被大力烤的金黄，香气四溢。
“何爷爷说他知道别人在他背后说坏话的事，只是他没有办法，在你回来之前，他不能让矛盾激化，他也相信你会回来，然后他就能把我交给你或者虎叔，再让我们离开清水寨。”
老瞎子心情有些沉重，他当初并没有将希望完全放到小清水身上，也没有抱着必须回去的心。对于何爷爷和小清水的信任，他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
“何爷爷跟我说，他对不起我，让我自己承受了那些流言……”
小清水没有再接着说了，老瞎子心中也是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吼……”
过了半晌，大力将烤的差不多的肉签抽出，分别插了一根在老瞎子和小清水面前，然后自己就开吃了。
“好香啊！老瞎子，能吃了吗？”
“暂时不行，太烫，先等等。”
“啊！不能吹一吹吗？”
老瞎子看了看，比小清水还要大的肉条。
“行啊！当然行。大力！你个憨皮，小清水吃不了，太烫了，你来给他吹一吹。”
大力茫然的挠挠头，他没有太烫要吹一吹这种概念，此前他还一直吃得生食，他也不怕烫。
“像这样，看好了！”
老瞎子徒手撕下小条肉，吹了几下，马上就呆住了。
“唉……算了算了，你吃你的，我来！”
将手上的小块肉条吹得凉一些后，直接递到了小清水手上。
“哇！好好吃啊！比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那当然，这可是凶兽，连目前的我都打不过的东西。不过相比这种东西肉身所含的能量之类的东西不会太少，你吃慢一点，不舒服就不要吃了。”
“嗯……”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印在了洞口前的地上，大的甚至延伸到了洞口，爬上了山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