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提。”来自稚嫩的呼唤将窝在牛棚内偷偷打盹的少年从美梦中惊醒,要是被小主人发现自己在偷懒那可少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我在给牛换干草呢,阿庇乌斯少爷。”匆匆抓起一捧用来充当枕头的干草,装出一副勤勉的模样,少年心中七上八下。索性兰德尔太太——他眼前的一头眼睛湿润的母牛相当温顺,没有把少年的吵闹当一回事,他可不想挨上一顶。
“你在这儿啊。”一脸得意的阿庇乌斯背着手走向他,尽管湿提已经看见他藏在背后的奇怪机械。
“瞧,这是我造出来的蒸汽动力飞行模型,我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索利斯一号(拉丁语:太阳solis)”阿庇乌斯一脸骄傲地朝着少年高举手中的飞行模型,虽然不能飞。
“好厉害,真不愧是少爷。”湿提竭力做出一副赞叹的表情,可实际上被那位少爷捧在手里的机械不过是一堆七拼八凑的零件,既不美观也不实用。
“那当然,本少爷可是要成为全才的男人,区区机械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父亲是权倾一时的大臣,阿庇乌斯显然明白眼前的奴隶少年是没有理解他所作所为的可能,但奈何在众多奴仆中唯有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表现最令他受用。
“全才是什么?”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每天想着浑水摸鱼的湿提自然无法理解。
“就是样样都要做到最好,没有缺点的完美人物。”阿庇乌斯说着拍了拍手中的机械,朝湿提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不要告诉别人哦,其实本少爷还掌握了天文学和炼金学,距离成为全才是迟早的事。”
“诶,厉害……不,是超级厉害啊。”湿提绞尽脑汁地搜寻着夸人的词汇,但最终只是的还是只能憋出这个词眼。
“哼哼~”尽管少年相当笨拙,但阿庇乌斯的虚荣心显然得到了满足,不同于那些阿谀奉承的同学,湿提的赞美大多是真诚的,在他看来老爷是大人物,那少爷迟早也能做出一番事业,因此湿提从不对阿庇乌斯的话有任何质疑。
“不过本少爷最近的功课有些重啊,这样下去可没时间再做研究了……”阿庇乌斯显然苦恼于所谓的贵族学院种种教条,愁眉苦脸的他看了一旁呆呆的湿提,忽然灵机一动。
“有了!”
当天晚上乘着晚课的功夫,阿庇乌斯借口肚子难受,躲开了礼仪教师的目光,悄悄溜出了主堡来到了奴仆居住的侧厅,在一堆臭气熏天鼾声如雷的奴仆中,他找到了约定好不准睡的湿提。
此时湿提正盯着空白的屋顶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看着阿庇乌斯一脸坏笑地带着一只白银制成的盒子,要他和自己一起溜出去说话。
“少爷……这是什么啊?”年轻的湿提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我在炼金课上造出的拟态面具,是按照我自己的脸捏的。”阿庇乌斯说着打开了盒子,露出其中雪白的一层薄膜状物体。
“以后你就带上这个替我去上课。”一想到以后不用在面对那些乏味的课程,阿庇乌斯就忍不住感到愉悦。
“这……”湿提有些犹豫,他听说炼金产物总归带有多少副作用。
“放心吧,教授说过我的作品完成度相当高。”阿庇乌斯说着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威胁:“你一直都说本少爷厉害,怎么,难道这次不相信我了?”
“不不不……”眼看阿庇乌斯脸色有些难看,湿提只得哭丧着脸接过面具,作为奴隶的他又怎么敢反抗主人。
“那就带上!”阿庇乌斯少有的语气严厉,要知道当初这事要是被父母知道了,他少不得被严惩一番,一想到父亲严厉的面孔,阿庇乌斯也有些心虚因而声色俱厉起来。
被逼无奈地湿提只得带上了面具,当冰冷的粘稠面具接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剧烈的灼烧感令他忍不住捂着脸哀嚎起来。
这让阿庇乌斯吓了一跳,他可没听说过会这样,但此时害怕被发现的心理占了上风,他恶狠狠地朝湿提命令道:“不许发出声音!”
但此时脸部仿佛在被上千只蚂蚁啃食的湿提又那里顾得上这些只是跪在地上不断哭嚎着。
眼看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阿庇乌斯心虚之下居然选择一走了之,只留下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湿提。
不必多说,阿庇乌斯家的佣人不是吃素的。很快躲在房间内瑟瑟发抖地阿庇乌斯就被揪了出来,显然东窗事发了。
当晚,生死未卜的湿提被悄悄送出交给了墓园的守墓人,拜托对方悄悄埋了他,而阿庇乌斯则是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当然他父亲气愤地并非是拿下人的性命开玩笑,而是因为阿庇乌斯擅自接触着危险的炼金物品,以至于之后他的炼金课程都被迫暂停。
对此阿庇乌斯很是伤心,主要是他被禁足了一个月,这表明接下来他每天都得接受礼仪课的熏陶。当然或许这份伤心中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是因为那位被他害惨的少年。
不过毕竟是没心没肺的孩子,阿庇乌斯数个月后便将这些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那天他悄悄溜出主堡来到后花园时,因为湿提已经离开,因此他也没理由去脏乱的仆人区。
但这一次事情出现了例外,他制造的索利斯三号虽然成功飞上了天,但在一阵摇摇晃晃地勉强滑行后便一头栽向了远处的牛棚。
一边抱怨着一边思考问题出在哪里的阿庇乌斯翻过围墙再度溜到了牛棚。
谁知就在他捡起那架已经坏到不成样子的飞机之时,一旁的干草堆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少爷,我找你找的好幸苦啊。”
被吓坏的阿庇乌斯手中飞机再度掉到地上,本就不牢固的构造这下彻底碎了一地。
而在他眼前,那个从干草堆中爬出的少年,却令他忍不住一愣。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而且他的声音尽管沙哑,但却异常熟悉。
“是你吗?湿提。”
“是我,少爷。”湿提说着就要拔出藏在背后的短刀,这是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偷来的,他杀了眼前这个狂妄无知的家伙复仇。
“我成功了!”谁知阿庇乌斯反倒高兴地跳了起来,甚至一把抱住了脏乱不堪地湿提,当然在他眼中对方并非什么奴隶,而是自己成功的作品。
“我想起来了,当初教授说过永久易容面具的原理就是侵蚀掉原有的皮肤和部分肌肉,再控面部根据预设生长出需要的皮肤和肌肉。我就知道,本少爷可是全才,怎么可能会失败。”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湿提愣住了片刻,未等他反应过来,阿庇乌斯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正巧你也回来了,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以后你就替我去上课吧。”
该说他没心没肺呢,还是无知。湿提冷笑一声,自己九死一生才得以获得复仇的机会,他居然还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对了,干脆你就住在我房间里吧,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哦哦,还有礼仪课你也可以替我去上。”
阿庇乌斯的话在湿提看来不过是痴人呓语,但他却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一个虽然危险但却可行的方法。
那就是,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