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是三个活生生的人,没想到顷刻之间就消失于天地。
怎么会这样?“引火诀,一个很普通的灵诀,可做生火取暖之用,也可用于攻击,但不致命。”先生的话仍在耳边,可它的实际效果怎么不一样呢?秋时一路上浑浑噩噩,回到院内杏树旁的时候,还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
临墙的婆婆端了盘新出锅的糕点,黄橙香甜,小巧可人。“秋时啊,来尝尝阿婆新做出来的南瓜糕。”秋时一回神,就看到了面前笑容满面的老婆婆。
“婆婆老了,口味也淡了,你快尝尝甜不甜?我啊,一直觉得少放糖了。”
秋时笑说:“婆婆,哪有人说自己老呢?您那么精神,又笑口常开,一点能长命百岁。”
婆婆笑的褶子都成了一朵花,又让秋时品尝糕点。于是,秋时捏了块尝了尝,看着婆婆期望的眼神,说:“甜淡软糯正好,很好吃。谢谢婆婆。”婆婆笑得更开心,“你喜欢就好。”说完,婆婆就去了临院。
秋时把糕点放置在石桌上,仰望着头顶细小的杏花,陷入沉思。糕点确实是香甜可口,可是,怎么会有一丝奇怪的香味呢?而且,那股香味并不陌生——在唐府喝茶的时候闻到的味道。起初,秋时以为是桂花香气。后来,发现这股味道是茶水散发出来的。
婆婆也是妖。
秋时一向不喜以恶意揣摩他人,但这不代表她软弱可欺。虽然这股香味对她没有影响,但秋时隐隐觉得不安。看起来那么和蔼的婆婆,她想做什么呢?罢了,那么久都相安无事,也许糕点里是无意掺进了什么东西,且再等等吧。
谁知,当天夜里,变故突发。夜正深沉,秋时和往日一样安睡。床头的绿色蝈蝈突然闪了一下,接着发出持续不断高昂的叫声。直到秋时猛的惊醒,一把把蝈蝈放入掌中,蝈蝈才叫声渐消。夜光黯淡,门边似乎闪过一个黑影。秋时神经紧张了起来,指尖凝出蓝色光点,追了出去。
星光黯淡,深夜的风有些刺骨的凉意。杏树重重叠叠的枝条随风摩挲,不时飘落下几片正绿的叶子。树下海棠垂了花枝,笼罩在杏树巨大的阴影中。
刚刚的黑影不像是错觉,怎么会找不到了呢?一支开得正盛的紫色海棠,突然拦腰折断,“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几朵紫色花瓣散落周围。秋时被响声惊动,正要弯腰拾起残枝,手中蝈蝈激昂地叫了起来。背后有人!
秋时猛地转过身,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丑陋的灰黑色蟾蜍。蟾蜍足有2个石桌大,黑色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长而鲜红的舌头吐出嘴外,滴着湿哒哒的粘液。蟾蜍突然后腿发力,“呱”的一声,就要往秋时这里扑来。秋时手中蓝光大盛,凭空出现了一道蓝色屏障。蟾蜍猛地撞到屏障,被弹到一边,又“呱呱”叫了两声,不动了。秋时指尖蓝光乍现,正准备一招解决了它,蟾蜍黑幽幽的眼睛转了转,瞳孔中骤然出现一个碧绿的倒影。
“哎呀呀,好凶啊,人家好怕呢。”绿衣女人轻启红唇,娇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迷魂散对你无效,但是今天你从唐家出来,一定受了伤吧?”既然那三个妖都死了,她不信秋时毫发无损。看着她回来时神情恍惚的样子,更加确信她是受了伤。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哄骗秋时吃下了迷魂散。
秋时已经认出这绿衣女人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婆婆。似乎是笃定了秋时打不过自己,那女人笑道:“其实我不打算取你性命,你只要把妖丹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绿衣女人望着眼前的人,朦胧的月光下,更显得她肤如凝脂,眉眼精致,整个人仿佛在发着光。绿衣女人的目光居然放肆地在秋时身上流转。
“你从一开始伪装自己,就是为了接近我,取我妖丹?”秋时的表情相当平静。且不说面前这只小妖根本打不过自己,就算她能侥幸赢了,也得不到妖丹。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妖丹!
“当然不是啦,人家一开始可是看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帮你呀。”绿衣女人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接着说:“而且,你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人家想要接近也是很正常的呀。”说完,还眨了眨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姐姐。”秋时看了看旁边呆滞的蟾蜍,又看了看眼前的蛤蟆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那女人面色一变,随即又娇笑出声,“以前人家喜欢姐姐,现在心里只有你了呀。”
“喜欢她?所以吞了她的妖丹,把她做成尸偶?”比起女子相恋,秋时觉得她的行为更不可思议。
那女子冷道:“谁让她不识好歹!我那么喜欢她,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把一股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绿衣女子眼中居然露出了柔情,“不过,后来我们总算在一起了。”
“我不仅吞了她的妖丹,我还吃了她的血肉。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了呢。”
秋时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一刻,滔天火光扑向绿衣女人!那女人一开始还漫不经心,但是发现自己施法引出的水不仅不能灭火,反而助长火势的时候,开始慌乱起来。不是受伤了吗?那三个废物!当真是高看了他们!心里不住咒骂,手上施法动作不停。然而,无论她怎么作为,火势终究是蔓延到了她身上。为了防止引人注意,秋时设了结界,那个女人的尖叫声随着火光的微弱逐渐消失。至于那只蟾蜍,作为尸偶,自然是主死己消。
待一切平静下来,院内只留秋时一人。此时已是拂晓,天空透漏出些许微光。
也许,该离开了吧。初离素望山,不懂得隐藏身上的妖气,这个镇子里,究竟有多少妖对自己虎视眈眈呢?
然而,当秋时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