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月的话像是井下作业车的按钮,顷刻间我整个人急速下沉起来。控制不住身体,也把握不住思维,我坐在自家的沙发里,逐渐下沉入一个意识不清的境地。一种无限的虚弱和丧失感像瓦斯一样浓重袭来。这是一个男人在意志那根最粗壮的支撑柱被突然撞击垮落的样子。顿时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知道一个和我有关的坏消息正在发生。此刻的我不是个娘们,要真是,我会扑向谭晓月,像一对落难“姐妹”一样抱头痛哭,把内心的压抑和受人愚弄后的失败感都宣泄出来。
但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在自己意志被击垮的虚弱里勉强扛着,在浓重的侵蚀意识的瓦斯里努力强装淡定,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我居然笑了。“哈哈哈,谭晓月,这是真的嘛,如果是真的,可是要感谢之冰的。”我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厨房那里。
谭晓月不确定地看着我的表情,此刻的她希望看到我什么反应呢?暴跳如雷?大声叫骂?不会的,我这个性格的人,除了意识会被突然打乱,其他过激反应还不会快速出现。我想我首先需要镇静一下。目前唯一能使我消除焦虑情绪的大概是去手里做些什么具体的事情吧。
我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冰箱灯照耀下的食物一片惨白,一股像医院太平间的冷气萦绕在我周围。看看冰箱,有棵死去的圆白菜,还有死去的黄瓜和胡萝卜。我准备用这些“死尸”做个大盘蔬菜沙拉;又从冷冻箱拿出冰冻的三文鱼,还有一袋速冻饺子。我开始料理这仅有的食材,像处理各类“尸体”:三文鱼轻微解冻,饺子下锅煮成七分熟,圆白菜切丝黄瓜切片胡萝卜切片焯水,我手里拿着刀在砧板上操作着,心里机械地念叨:我的刀呢,我的刀呢。像念一句可以使我略微镇定的咒语。
不知什么时候,光脚的谭晓月像只走路无声的猫,站在我身后。我陡然转身,我俩互相吓了一跳,她“啊”的一声,我也“哎吆”,两人又同时问对方:“你没事吧?”。
“还好”,我回答着谭晓月,说:“突然间肚子好饿,我做点吃的,你也饿了吧?”
“嗯”她依旧探索着我当前的情绪状态,“我也很饿,甚至还特想喝酒呢。”
“这个可以有,我家可是不缺酒。”我把圆白菜黄瓜胡萝卜用橄榄油和柠檬汁调好后,又捞出快煮熟的饺子,箜水后在平底锅里煎熟,三文鱼、芥末生抽也都准备好了。
“好香啊,老妖,现在的我特别的饿。”谭晓月的情绪好很多,她的确是一个单纯好哄的女人。而我呢,我想,我大概是一个在梁之冰和我前妻那里迟钝好骗的男人吧。
窗外天色薄暮时分,我和谭晓月,一对傻白甜的单纯男女坐到了餐桌前。我开了瓶红酒,“砰”的一声起酒塞儿的声音使我俩莫名的兴奋,随后就是“咚咚咚咚”往高脚杯里注酒的声音,我俩迫不急待的举杯,干脆的一声“叮”后,没话可说,同时大大的喝了口杯里的酒。此刻,我才有点勇气,说:“这银行卡的事,这梁之冰给陈雅妮500万的事,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也许另有他情。”
可能第一口酒喝的急,谭晓月的脸颊红起来。她又举杯找我“叮”,我急忙陪着她喝了一大口。“老妖,我想的是什么?你想的又是什么?怎么能说我们想的是一样呢”。
“我想的是梁之冰和陈雅妮,并不一定有什么背叛我俩的关系。这500万也许是他们生意投资,或借款还款什么的。”我再一步明确地说。
“你想的是什么?”我抢在谭晓月找我第三“叮”前赶紧问她。
“来,再喝一口。”谭晓月不出60秒内第三次找我“叮”。又是一大口喝下。“我觉得梁之冰和陈雅妮之间就是有暧昧关系,他俩一个老谋深算,一个高智商高情商,欺骗我和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我和谭晓月三口喝干了彼此杯里的酒,没有动筷子。她大声的说出她的怀疑。我再次把俩空酒杯斟上酒。
“谭晓月,我问你一个问题。当然绝对公平,你也问我一个问题。都是我俩现在最想探究的,对此件事情下结论比较重要的。好吗?”我不能再和她“叮”下去了,我夹起一块三文鱼沾了芥末,送进嘴里。
“好,我先问你”,谭晓月的反应总是比我快一拍。“你确定,你儿子是你的吗?”她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有点小邪恶的表情,干脆利落地问。
与此同时,我刚送进嘴里的那口三文鱼,浓厚的芥末一下窜进鼻腔,刺激得我眼泪鼻涕滂沱而下。使得我根本无法回答她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