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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筹划重建(5)

向齐回到南中,看见路尘陪着雪瑶在院中清池旁的凉亭内,远远望去,男的是长相骏雅,才思敏捷、运筹帷幄,女的身付异秉、眉目如画、心思澄净,如此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只是不知这样的画面还能有多久,向齐本来想告诉路尘和雪瑶,为助宁王,将锦庄的两万匹布匹捐出去了,看到如此,想来雪瑶知道了,没有自己好受的,便悄悄回去了西院。

两天后,雪瑶吃过早饭,过来锦庄,想探望一下明掌柜,据说若不是南中救济,这几个月工钱都发不出来了。怪不得向齐说,锦庄就是南中的,钱、物、人、料,样样出自南中。雪瑶苦笑了一下,对路尘说,“我不善经营,这次广陵遇难,朝廷赈银不够,宁王办事处处受制,明天去跟宁王说,让他派人运走布匹,散给灾民吧,也算尽我一点心”边说叹了叹气,与前几天赶来广陵,眉目美转,计上心头,急找宁王售锦的女子判若两人。

路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些布匹正能救急,宁王救灾有效,造福于民,这是应该的”路尘尚不知道,前日赵德带人运走了锦庄的两万匹布帛,已连夜送往灾区了。

路尘叩门不一会,明掌柜就来开门,“明掌柜,怎么您亲自来开门”雪瑶很意外,整个锦庄院里静寂无声,再看四周,各库门大开,里面空无一物。

“这、这、这……”雪瑶意外不已,前几天布匹还堆积如山。

“布匹全捐给灾民,也是一件积德的事,少谷主真是菩萨心肠,赵德大人亲自带人来运走的”明掌柜看见雪瑶前来,连连称赞了一番,未仔细注意雪瑶脸上的变化。

雪瑶愣了愣,少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路尘,显然路尘也很意外,他心里清楚,这是雪瑶心中唯一属于自己的产业。纵然她有意送出,可向齐的不告而行会令雪瑶大怒,因为路尘深知这锦庄在她心中的位置,她视锦庄为自己所有,不是乾佑山庄的,不是雪谷的,不是南中的,是她路雪瑶自己的。

看到在堂屋悠然自得饮茶的向齐,雪瑶心中已是怒不可待,向齐看到雪瑶脸有怒气,路尘一脸无奈,只能站在雪瑶后侧,他知道这次向齐所做已经触碰了雪瑶的底线。

雪瑶右手轻抚发间的露珠簪,盈盈向前,那含怒的美目中带着肃杀的寒意,让向齐脊背发寒。雪瑶走到向齐身边,略微俯身,淡而启唇“是不是有什么忘了跟我交代”说着拿出手帕擦擦了手,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向齐觉得眩晕一下,之后稍觉清醒,心里意识到雪瑶已经对他下手。

“向齐,快向瑶瑶赔礼,怎么自作主张将锦庄的东西许人”路尘看到事情不妙,想维护一下向齐,又不至于更激怒雪瑶。

“少谷主”向齐站起走还未走近雪瑶便软坐在地上,向齐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意识全失。

“不必了,一个转身到向齐身后”若不是路尘深知,一般人或许看不见雪瑶手里那根纤细如毫,微泛银光的细针,该针上淬有剧毒,因纤细柔软,扎在身上,毫无痛感,此毒遇血便会急速蔓延,一刻毙命,全身无伤无痕,无从查起。此毒出自天鸩山,路尘不甚了解,只听雪瑶给它起了一个与杀人嗜血、倾时取命没有任何关系的名字—流光丝。

“你看清楚,那边站着的才是你的主子,我不是。你对他惟命是从、忠心无二,可现在我要你的命,他也拦不住,你信吗”雪瑶仍是缓缓而语,毫不急切,似乎实在亲切的商量着什么。

“少谷主想要的,少主无一不从,我也视少谷主为主,从未有过二心,宴会上只为助宁王殿下一臂之力,以资救灾,少谷主责备,向齐受着就是”向齐虽觉眩晕,身体无力,有心想要玩笑敷衍过去,可看到雪瑶放在手臂上的流光丝,顿时吓得清醒了不少,急忙软话赔罪。向齐知道,路尘开口求情,会让无有依靠的雪瑶视他们联手,只会让雪瑶更加恼怒,不会手下留情。向齐还是不甚明白,仅仅一家锦庄,雪瑶何至于愤怒至此,头越发晕了,他看了路尘一眼求救,随即便躺在地上,不醒人世,路尘领会,丝毫未动,雪瑶蹲坐在地上,流光丝从指间滑落。

雪瑶手撑前额,眼泪在眼眶中转动,始终未落,接着便是深深叹息,缓缓闭上眼睛,路尘走来,蹲下身子,扶着雪瑶“我知道你是想吓唬一下向齐,给他点教训,若是你真想要他的命,何至于让他看到流光丝,气归气,我们本是至亲,你怎么可能会下手?”路尘坐在旁边,眼里满是关切。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不能自抑如此之怒,向齐说得对,这锦庄本就是南中产业,他就算送出,也不必经我同意,何况是给了宁王,用于救助百姓。”雪瑶轻轻挣脱路尘的手,自己挣扎站起,背过身去,幽幽低语“生气无非是想到自己一无所有,自己不可控的一无所有,你懂吗?从小无父无母,无家无业,被捡入乾佑山庄,便养在那里,被寄送入雪谷,就长在那里,被遣往天鸩山,就活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曾问过我一句,是否愿意远离,是否会有不舍。我从小到大,都是寄人篱下,不曾有自己的寸土片瓦。”雪瑶语气悲伤,脸上泪光涟涟,直直的看着桌上向齐刚才喝茶的杯子。

“瑶瑶,锦庄明日就可以重整开业,明掌柜也还是会尽心打理”路尘打断了雪瑶的话,他觉得一次次让雪瑶说起自己寄居人下,漂泊无依是件很残酷的事情,便打断了她。

“都是你们给的,你们想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想什么时候收回就收回,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再去要,让我安静一下,过了这会儿就没事了”雪瑶说完这句话,将一个瓶子放在桌上,缓缓无力走了出去,也正是这句话让路尘感到深深的心痛,雪瑶的孤傲清高无非是想隐藏心底深深的不安和无力。

傍晚时分,雪瑶悄悄去了行宫,宁王透过窗子看到雪瑶站在后院一棵素馨旁,她身穿一袭鹅黄色曳地望仙群,纯净明丽,色如素馨蕊般轻艳,乌黑发丝翩垂腰间,简单轻拢起的鬓间插着一只淡绿如水的滴珠簪,袅袅站立,凝思无神,宁王看着有些迷离,他想起穆合庆在见到雪瑶送药后,回来后谈话间无意中对自己玩笑了一句“生的宁王带笑看,清心明澄思不倦”。

宁王走到雪瑶对面,看到她面容倦惫,正欲开口。

“我来广陵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去拜见太傅,我们去吧,顺便讨他一顿饭”雪瑶神态忽转,又提议与自己去探望恩师,知道她不愿多说。宁王本来晚间也要去太傅府,现在雪瑶提出,正好同行。

“邢贵,你告知玲珑,今天晚间有客来访,不便来前堂。”

“是”邢管家退下去办了。

爷爷平日里常夸赞宁王殿下有安民济世之策,雄略伟才之论,对他寄予厚望格外亲待教导多年。原住京中之时,殿下前来拜会,自己也曾奉茶添水,侍奉在侧,爷爷从不忌讳避嫌。几年未见,好容易殿下来广陵赈灾,爷爷却严令阻见。听到管家来传话,庄玲珑虽心中不解,却答道“殿下来访,我等女眷自是不便拜见”。庄荀当年陪宁王回京拜为宁王之师,庄荀便将孙女接到京城,育养在身边,现庄荀回广陵恩养,庄玲珑也跟着庄荀回到广陵。

“拜见太傅”雪瑶和宁王见到庄荀后双双下拜,宁王行大礼,是因为他得太傅潜心教育多年,雪瑶下拜,是因为当年庄太傅在雪谷授学之时,对她格外回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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