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柏站在门口,看见天隐卫过来,忙帮着开门,天隐心情舒畅、笑意十足,连连点头感激,站定说道“绿柏姑娘,要说这院里的姑娘要数你温善可亲,那微影,冷冰冰呀”说着将脖子缩回打了几个冷战,上前半步,半掩着嘴附在绿柏耳边低声道“神出鬼没的,然后就是你们屋里的这位,算了,我还得指着她救命呢!”直起身子,放大音量,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家少谷主自然是人美心善,当然了我还是觉得绿柏姑娘你最好。”
“卫公子客气了,请进吧!”绿柏丹唇含笑,让了天隐卫进屋,将门关好,站在门口。
“向公子也在,那正好,你做个见证,我今天是来送诊金的,收下后,劳烦少谷主费心,为在下看诊”天隐卫将手中提着四个角的锦缎包袱放在雪瑶身边的方几上,四角散落,露出其中几样。
雪瑶侧目瞟了一眼,与向齐会意,嘴角撇过几分满意,将包袱往向齐那边推了推,示意向齐打开看看。
“诊金?”雪瑶玩味的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温和浅淡,似有似无,眉眼中神色飞扬,轻柔的语气中含有淡淡的怒意“也对,行医问诊,收些诊金没什么,只是这些东西公子是想请我解毒呢?还是想砸了宁王殿下在朝中的立足之地呢?”
天隐卫顿了一下,瞬时清楚雪瑶雪瑶此言不善,讪讪的笑了一下,坐在雪瑶身边“只闻少谷主医术奇绝,不知还会读心呢?”
“不敢,只是雪瑶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东西呢?在开口前,先看一眼雪瑶这里刚得到的昨夜京中八家官府失窃的清单”雪瑶抬手将桌上的一份信笺拿起来递给天隐卫,天隐卫眼底闪过一丝不安,迟疑片刻,接了过去,草草看了几眼,除了自己去过的六家里多出了额外的东西,另外还多出了两家,无奈的笑笑“是我大意了,佩服,少谷主是什么意思,说吧!希望不要是险途押粮的苦差”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再挑别的让你做,这里面的丸药可缓缓清除你体内的部分积毒,我手里只有三个月的量,应该是够路上用了”雪瑶从案几下的小屉中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琉璃瓶,放在几案上。天隐卫的剔透让雪瑶心中有所动容,传闻与路尘可比肩而立,果然是智慧超人,温和无辜的眼神,善意的想让自己暂时离开。
“非得我走?”天隐卫靠在椅上,郑重的问。
“向齐这趟路险途远,需要有你在路上照拂,费心扶助,他才能分神沿途探寻路尘的下落”
“就这个原因?”天隐卫不可置信的反问。
“按说白爷将你托与我照拂,雪瑶本不该指派这些事情,你在院中半月有余,冷眼望去,哪还有人能当此重担。再说这是给白爷送粮,有你出力,白爷能不记你这个人情?”雪瑶缓缓说道,眼眸微垂,心里盘算的接下该如何应对,显然这样的理由不能让天隐卫信服。
“冷眼望去,不走心,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你说的没错,别院中是看不出什么,可一夜能屠掉天刹帮七处据点、隐匿分销堆山填海巨财的雪谷若说找不出人沿路护粮,让我怎么能信?”天隐卫眼梢眉角狡黠中带些无赖的诡笑,让雪瑶有些无奈。
“有我在,别说天刹帮的七处据点,就是七十处,我到之地,不都是死人一般吗?若没有这点本领,也不会得公子青眼,肯屈身居到我处,我能解毒,用毒自然也是一流”雪瑶听天隐卫的意思,显然已经知晓那夜所为并非雪谷势力所为,只能搬出自己,希望能打消天隐卫的几分疑虑。
“少谷主的奇技,我信,可天刹帮被屠并无丝毫中毒之迹,怎么解释,再者从未听过少谷主有覆海移山之力呀,天刹帮近年财宝积聚如山,短短数日竟在您手中变成白花花的现银,还分散至全国各地,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少谷主能否解惑?”
雪瑶按捺住心中的惊慌,稍停片刻,盈盈一笑缓缓掩去,端起桌上的水杯,浅浅饮了一小口,眼中似是带着几分得意望去向齐后,转而面对天隐卫“这个解倒是能解,只是不便卫公子知晓,雪谷立足江湖已久,又得路尘苦心经营这些许年,若没点人脉手段,倒显得我们雪谷无能,雪瑶不才,走的不过是路尘之前按下的些关窍,江湖规矩,卫公子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啊!”雪瑶冲天隐卫笑笑,不再言语。
“少谷主说的这些话,情真意恳,只是真假难辨,好吧,再加上这个东西,还是出去避避算了”天隐卫抖抖手上的那份信笺“就算是想跟宁王撇清关系,你也没有必要把大学士府和颜府扯进来吧”
“那有什么办法,你下手全是惠王和恒王的亲信,我不把宁王的亲信们拉进来,怎么平衡朝中舆论。”雪瑶满脸无辜,将一概过错全推到天隐卫的身上。
天隐卫无奈冷笑到“算了,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记在我头上就我头上,反正不用多久,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再回京城,其行踪吗?自然是无迹可查!”
“这个我信,若说你没有这个能力,怕别人再做不到,不管多少,只要你出手,绝无流转行踪可查,至于到时候怎么能回到各府,那让他们各凭本事吧!”
“说好了,我只管桌上的这些,至于纸上的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天隐卫将手中的信笺抖抖拍在雪瑶身边的几案上,看着雪瑶一改往日,脸上略带歉意且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心中立刻会意“你不是清冷无言的少谷主吗?你不是抹月自傲的郡主吗?你不是,当日我就知道你非善类,果然是个妖孽,那些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就算我在你这白吃了几天饭,人没有卖给你吧”天隐卫接连吃闷亏,心中当然气愤,雪瑶之前听惯了他语无诠次,直言见心,这些值当没有听见。
“纸上的这些向齐只负责运到关外,至于该怎么办,你做主就行,明日就启程了,拿回去赶紧准备准备”雪瑶斜着眼神中满是胜利,掀开半掩的锦缎,扫了一眼,示意天隐卫将几案上的东西拿走。
天隐卫起身提起锦缎的四角,正欲转身,雪瑶将手平展在他胸前“拿来,昨晚你还去了趟宁王府,是不是想眛了那个杯子”。
“我竟丝毫没有发觉”天隐卫将在宁王府取来的那个帝王金的汝窑杯放在桌上,天隐卫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颤动,路雪瑶的云步,果然是登峰造极,被人跟踪了一夜,他和微影两人竟无丝毫察觉。
“是啊,比你们还辛苦,一路跟着你回来,然后又折返去的大学士府跟颜府,手生,耽误了不少时间”雪瑶玩笑了一句。
“没良心”天隐卫拿起锦缎的四角,万般无奈的看了雪瑶一眼,明知无济于事,只能认命,嘴上却不甘,回了一句,转身而去。
“不会,你救我一条命,我还你一条,雪瑶倾尽毕生之学,必要清除公子身上的积毒”雪瑶说的坚如磐石。
“尽力就好”走到门口的天隐卫懒懒丢下一句,心中早已如江翻滚,眼中湿热。他与路雪瑶不过是泛泛之交,无非被囚时有过几天伴读逗趣罢了,并无半分救命之说,那解毒之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卖白天祝一个人情。时至今日,她竟许诺帮他清毒,脑中响起白天祝带他来找路雪瑶那天的话“除她之外,无人能及”。
“出城了?”雪瑶正欲出门,看见微影回来,停住脚步淡淡的问了一句。
“是,出城有十余里”
“午后过来找我,我有话说”雪瑶说话的语气、声调与往日无半分不同,只是投来的眼神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了几遍,似乎带有些许疑虑,说着登上矮凳,坐上马车。绿柏将手炉递进车内,善意的看了微影一眼,点点头,上车后轻声吩咐“去颜府”
眼看就要出正月了,天气日渐转暖晴朗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前天京中发生的盗案让各士阀豪族们惶恐不安,有些更是瞋目切齿、怒不可遏。八大府邸向京兆尹报失的只有雪瑶偷走的那些家传的珠宝玉石,而六族中被天隐卫盗走的什袭珍藏却均是缄口结舌、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