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下定决心
离开了总部，陆云明前往医院，看望在那里养病的母亲。
人类临终关怀医院超护住院部的小护士们不仅长得漂亮还各个彬彬有礼，见到陆云明都礼貌地冲他点头致意。陆云明则报以微笑回应。在长期护养病区门前，一位身着护士服的机器人护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问先生，拜访何人？”
陆云明一愣，看来这个机器人是刚刚上岗的，还没有输入老访客的数据。按说，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一趟，看望一直在医院疗养的母亲。当然这次执行太空任物时间长了点。这里的人类护士对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有这些严格遵守指令的机器人才会冷漠执法。
“特护病房E0308床。于敏女士。”陆云明身体本能地微微立正，声音洪亮的回答道。
“是这位于敏女士吗？”随着问话，机器人护士胸口的显示屏上出现自己母亲微笑的面容。
“是。”
“请进行脸部扫描。”机器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生冷冰硬。
陆云明依照机器人的指令，对准他手部放射出的光线，进行认证。
“认证通过。请跟我来。”
机器人护士灵巧地转身，带领陆云明走进徐徐开启的大门。机器人护士脚下的高科技聚氨酯万向脚轮无声地滑动，仿佛冰上的舞者般轻盈。陆云明跟在他身后，在路过他熟悉的E病区时，机器人并没有拐进去，而是一直向F病区滑去。陆云明迟疑地望着E病区空旷的走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身不由己地随着机器人拐入了F病区。
两人在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停住，机器人毕恭毕敬地伸手示意就是这里，不等陆云明反应，就径直转身离开了。陆云明看了看房间号，F0704——并不是之前母亲住过的病房。她不敢敲门，怕这里住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的照片已经通过了机器人护士的验证，不会有错，难道是转病房了。他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观察镜往里看，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床上似乎没有人，他迟疑地推开门。
病床靠窗码放，宽大的床单罩住了整张床，陆云明的母亲于敏女士蜷缩在白色的被单里，周围蛛网一般的各种线管罩住她，床头几台正在运行的监视器嘀嘀地鸣叫着，显示屏幕上，一条代表心脏跳动的蓝色线条无力的抖动着。
“妈。”陆云明低声的叫了一声。床上的病人缓缓地睁开眼，一只形同枯槁的手从被单下面慢慢地伸出来。
“朗儿。”
陆云明赶忙奔过去，单腿跪在母亲床前，一只手攥住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拂去滑落到老人额头的一缕白发。
“妈，我是云明。”
母亲皱了皱眉，看清是陆云明后，颤抖着声音问道：“明儿，你来了。朗儿呢？你们不是说一起来的吗？”
“妈，他执行任务还没有回来，我先来了。”
“明儿，听妈话，你要照顾好朗儿。把他带回来见我。”
“妈，您放心，我一定带他回来的！”
“朗儿是你的弟弟，他太淘气了。从小就没有你听话，他身体弱，还老逞强，没少挨你爸爸骂。现在长大了，却老也不回家，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
“妈，弟弟长大了，应该到外边闯一闯。”
“可是，再大也是妈的儿子，走得再远也要回老家来。我总担心他学坏了，外边坏人多。”
“妈，没事，他好着呢。”
于敏女士拍拍身体一侧的床单，示意儿子坐在自己身边。陆云明站起身，坐在床边。
“明儿，昨天，你爸爸回来了，他也老了，他问我要朗儿。他知道你在上班，不找你。朗儿一直在外边跑，他也放心不下。你们哥儿两个一起回来，我和你爸才放心。”
陆云明深深地点头，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噢，对了，你爸说，过几天要带我走，去他那住。他说他那可好了，不冷不热的，要吃有吃要喝又喝，让我跟他去享福。你赶快叫朗儿回来一趟，要不然，我就看不见他了。”
陆云明低头看了一眼母亲的眼睛，两只眼珠灰蒙蒙的，似有一层雾气笼罩，那是重症白内障的表现。“哎，行，明天，我就叫二朗回来。”陆云明说的话尽量短促，以免把自己的哽咽声音带出来。
这时母亲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寻找，陆云明知道，这是母亲在寻找儿子的手，他赶忙将手迎上去，紧紧握住那双干枯的手掌。
“来吧，来吧。来了恐怕我也认不清你们哥两个。一个是明儿，一个是朗儿。明儿，朗儿，朗儿，明儿......”母亲好想唱儿歌一样来回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声音越来越小，陆云明害怕是母亲睡着了，摇了摇母亲的手。
缓了缓，母亲聚集全身力气深吁一口气：“哎，你先走吧，妈妈累了，我要睡觉了。”说完，于敏女士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还挂着一滴没有流下来的泪水。
陆云明把母亲的手放回被单里，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趴在母亲脸前，确认能够感受到母亲舒缓的鼻息后，这才退出房间。
陆云明在护士长那里得知，母亲前几天病情斗转急下，一度昏迷不醒，抢救过来以后，就几乎丧失了全部记忆。可是陆云朗的名字他却可以清楚地记得，护士去护理她时，她就问自己的朗儿什么时候来？来了一定要叫醒她。
这段时间来，她总嫌自己太贪睡了，太不应该了。有时候半夜突然惊醒，大声呼唤朗儿朗儿，而且拒绝注射任何安定的药物，她说怕睡着了，朗儿回来自己不知道。每天总是这么熬着，本来就虚弱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哎，陆云朗不是你的弟弟吗？他怎么一直不来探望？”
“他？很忙。”
“什么工作这么忙？****也得看自己的妈呀！”
“他在执行航天任务。”
“什么任务？是飞到别的星球吗？还能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老人的心理你们做儿女的应该理解，老了老了就希望儿女们都能留在身边。总是你一个人来，弟弟不来，老人就不放心了，总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所以你还是联系一下你弟弟，让他也来看看老人。”
“是，我们一起来。”
陆云明告别了充满好奇心的护士长，走出医院大门时，他下定了一个决心。一定要赶快再去一趟替者公司，再造一个陆云朗出来，两个人一同站在母亲身边，了却她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