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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从来不怕痛,只怕痛在哪里都不知道(4)

来到花市的时候,星星已经完全出来了。这是我和他相识的第二个晴日。花市果然很多人。一路过去,绕了离索体育场一圈,完全露天设计,旁边不准任何车辆通行,四周笑语欢声。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来花市,是什么时候了--它位于离索城北的柳杉路,听说从很久很久以前,逛花市已经是离索人的传统习俗了。那也是,如果连离索的花市也不精彩一些,这世界上还需要花市这个东西吗?可我们家,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了这样的闲情雅致。而飞若呢,总想着一年这么长的花期,肯定有机会来一次"脸映桃花"吧?于是也就从来没有来过。"你在想什么呢?"林昨日的样子似乎很担忧。"没有啦!"我甜甜一笑。我决定了,要丢掉一切可恶的不满和难过。真的,这个世界有更多可以令我快乐的东西。比如说解风草。"解风草在什么地方呢?"我故作好奇宝宝的样子。"小丫头,这样才对,出来玩就要精神一些。"他似乎放心了,"解风草可遇不可求噢。我们一边走着吧,如果你见到了'解风草'三个大字,就代表你和它有缘分。

"解风草。解风草。啊还有,林昨日。林昨日,你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在于......解风,祭爱?幸好,我有一个别人无法模仿更无法理解的功法:选择性遗忘--要不然,我一定会担忧很久。你说,一个敏感的人其实很痛苦而且很烦恼。他们总会去想很多没有必要想的东西......甚至会因此让很多人讨厌他们。于是作为一个"敏感的小姑娘",学会忘掉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才是王道。说起来,"选择性遗忘"这个词,还是改编自以前看过的小说集《湖边有棵许愿树》里的经典名词:选择性失忆。我当时对它感到很惊奇,然后就试着把一切不想记得的东西都"选择性"地忘掉。效果很明显。真的,我想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教育部门都应该把这个技能放入"必学知识"的板块当中。也许这么一来,世界上就会少很多生活在绝望当中的人。花市,顾名思义是卖花,或者一切与花、庆典、美丽有关的东西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以看见很多漂亮的自制灯笼,高高挂在布置得可爱至极的店铺中;有无数正在随风旋转的可爱的风车(突然想起我也需要一个),什么形状的都有,绝对可以唤醒你小时候的幻想;让我惊异的是,这里还有卖可爱的小动物的"耳朵"。于是我倏地停下了脚步,发现眼睛已经不受身体控制;接而发现就连双腿也lost control了。我可怜兮兮地看了林昨日一眼,然后特郁闷的发现对上的是林昨日的背影。坚决扯住了他的衣服,然后潜力蓦地迸发,拼命挤入了人群中开始"搜货"。林昨日被吓了一跳。他后来告诉我,还真没有见过我那么认真的样子。他一直感觉,像我这样傻傻的但是安静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喜欢那些东西才对。我想了好久,才明白他是说我粗线条......在我们那儿,就是"少一条神经"。当时我找了足足三分钟才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压箱底的目标。这可是一双粉红色的,大大的耳朵,也就是我刚才见到的猫耳朵!想来是快要被卖光了。

于是--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我猛地拉起了那双粉红色的"耳朵",往头上一戴,然后,我傻兮兮地回头看着林昨日。林昨日呆呆地看着我。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表情,还算正常。很可惜他注定不是做演员的料--林昨日的嘴角,在一分钟后突然抽搐了起来......"你怎么可以那样!"他无视我。我耷拉着脑袋,手中抱着可爱的猫耳朵,却死命不肯再戴上去了。而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我看见他的肩膀似乎还有些微微颤动。太过分了。我甩开了昨日的手,停下了脚步。"呵呵。"我忽然低笑起来,然后坚定地回首--右边某个黯然的小店子的栅栏上面,写着三个黑色的字:解风草。"怎么了呢?"林昨日看我。我没有理他,开始朝栅栏的方向挤去。解风草,真的想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花儿,才可以,解风解语、诠释誓言、祭奠爱情?双手紧紧地抱着那双"耳朵",去到栅栏旁边以后才发现这儿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而且,他们似乎对解风草都不感兴趣。

我探头一看,才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这些"解风草",分明就是一株株无人"赡养"的小野草!它们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淡淡的绿,夹着些土黄色,矮矮的小小的,像针一样细小的叶子;但是,粗壮的根茎,使它们在风中屹然不倒。我忽然有些困惑:也许倒了会不会更好?因为如今,它们只是立在那儿。分外孤独,分外忧伤。林昨日悄悄潜到了我的身边,而他也看到了这一丛解风草。"这些--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解风草,而是解风草家族的一个分支;识货的人都能轻易地分辨出来,因为两者虽然是'近亲',不过,差异却太大了......"他轻轻一叹,"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很淡,就像春天的风儿一样。但是,我竟然挪不开脚步。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些"小野草"。其实,也许这些小草才是最无辜的吧?把它们送到花市并套上"解风草"这名字的人,才真正应该得到批判......即使是小草,也是生命的一种、也同样拥有称呼,不是吗?"不,"我说,回头,看着林昨日,"我和它们有缘--我想要一株。"林昨日愣住了。他紧紧地看着我,仿佛要从中挖掘些什么。这一次,他似乎成功了。

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我低头,重新把目光移到了解风草上面。解风,祭爱......是不是因为有太多的誓言,都散落在了风里面,然后被记忆埋葬。解风,祭爱。这天晚上,我抱着栽下了解风草的盆栽以及可爱的猫耳朵回到了家里。我把解风草放到了房间的窗台上,一个我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够看到的位置。我决定从此以后一定要坚强一些,一定不能被林昨日看见眼底的脆弱。一定不可以。看花市回来之后的几日,由于爸爸妈妈五天的旅程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便继续请假待在家里。你一定可以理解这样的情绪吧?我感觉,这已经不是一种叛逆或者抵抗了;对我而言,完全是因为放弃和自我堕落,才作出如此选择。不过。不过,请假五天而已,在普通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吧?更何况我才初一。嗯,初一,天天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出去玩,直到很晚很晚才回家......我心底也有隐隐的难过。不过,之前说过,我已经在自我堕落中......也许在所谓的"浴火重生"以前,我是不会再在乎其他更多的东西吧?就连飞若,也不能否认我的无助。可我还是这样下去了。也许我是需要时间。我必须好好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我早已乱透的心情。整理一下过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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