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微微一笑,不理会身后的呼唤。"阿若,转过来啦!"她还是一动不动的。不过,听着这些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喂,不要这样啦......"她终于微微侧过脑袋:"你干吗啦!"飞若的嗓音很嘹亮,丝毫没有唱歌时那种轻柔和温暖。她的眼里充满了笑意。刘纹故作一脸严肃地摇了摇食指,下一刻却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阿若,谢元向你表白啦?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啊?"阿若笑着,心不在焉地轻轻抚了下及肩的发,那可爱的酒窝简直醉到了别人心坎里。"喂......不要不说话啦......"于是,她开口了,配上一副无辜的表情:"还能有什么反应?对啦,我刚在想情人节要收谢元多少朵玫瑰......""......"她轻轻将脑袋枕在右手臂上。就这样,斜视这个喧闹的世间,一个她的一半灵魂已经融入的地方。一半,究竟是一半。仔细瞧瞧,四周没有小伶的身影。她本以为自己会担忧那个孩子,可是,没有。她的脑海里面全是谢元双手温暖的触感--这样的感觉,与旷央的很相似。她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闭上眼睛。
旷央,你知道小伶是怎么说我的吗?她说,在见到我以前--见到我这个模样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纯粹的感情、纯粹的--爱情。而我只是对着她笑,对着她展露了那个你曾经认为很美的笑容。不过旷央--现在的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真的把我忘记了吗。如果忘记了,你可不可以在梦中想起我。想起......原来还有一个曾经那么喜欢你的女孩子。虽然你觉得她什么都不懂。不是吗?所以。如果,我把别人想象成你。如果......我像爱你一样爱着别人,你也根本不会难过吧?第一次遇见旷央,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在家里,她很安静;但到了学校或者面对小伶的时候,却可以变得非常开朗,笑起来很美丽。在那个时候--或者说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很重感情却并不一定有机会那么做的孩子;所以在遇见旷央以前,她需要找到一个寄托感情的途径。她很清楚地记得南方木棉花开的信号,所以每次将要开花的时候,她会小心翼翼地叠一只纸鹤,里面写满了最近几个月的所有心愿。然后把它埋到木棉树脚下。或许,泪水会在纸鹤完全埋入的一瞬间夺眶而出。这样的举动很傻,也很美丽。
除此以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多情的人。第一次遇见旷央,不是在木棉树下。那是在学校的补习班。小学六年级,周六。他的笑容很温暖,眼神却那么邪恶,但那个时候飞若还看不出来。对于喜欢的人,她可以容忍他一切缺点。或者,随他一起堕落。"能不能借支笔?"每个周六的第一堂课,旷央都会转身这样安静地询问飞若。每个周六都是这样,旷央不喜欢带书包,他的身上没有丝毫与学习有关的东西,不过他的成绩一度名列前茅。他告诉她,有时候感觉难受或者困惑,他就会下楼在隔壁书店随便买一本练习册,通宵一夜,把它全部做完。他的脸色很苍白,笑起来的时候,是一种落魄的感觉。曾经喜欢上这样的男生,不奇怪,不是吗?第一堂是语文课。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非常严肃地扫视着喧杂的四周,"都上课了,怎么还不安静?"阿若低头微微一笑。她突然感觉有些怜悯老齐,在这个班里面她总是显得那么无力。"刘纹,你同桌哪儿去了?"阿若愣了下,笑容忽然僵住--回头一看,属于小伶的那个座位上并没有她的身影。"她应该还没有回来吧?我不知道。"刘纹一脸无辜地回答。
这回,老齐终于蹙起了眉,竟顾不得其他人说道:"都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搞的,心那么散--你们也是,不要总以为才初一就可以放松,现在不好好学习,基础不扎实,以后可有的你们哭的......"当然,班里面依旧不缺窃窃私语,没有谁在认真"听教"。阿若回头仔细一看,哇,包括她那第一排的学生,整个课室趴倒了一片,样子特壮观。阿若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一。"你在什么地方?"她发了条短信给小伶,其实她并不希望少女立即回复--那么一来,就说明了小伶是故意不上课的。她不希望小伶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由不得我们不是吗?几乎是下一瞬:"我在大海边。"阿若心中一紧:"去那里干吗?又要逃课?""阿若,我想我要死了。林昨日来找我了。"--小伶,我想我要死了,旷央找我去迪厅了。她微微敛下眼帘。她感觉隐约有一种啜泣的冲动,可惜,忍住了。"究竟怎么了?"泪痕。少女。雪白的纱裙。及腰长发。泪痕就是还没有干涸的眼泪构成的伤疤。那么,泪水和沙粒发生的微观化学反应是什么呢?小伶安静地坐在沙滩上。今天早上,林昨日的车子停到了小伶家门口。
小伶看着自己毫不反抗地被少年拉入了熟悉的车子里,说不出一句话。林昨日依旧那么温和,仿佛已经忘记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段日子......不找我?甚至还换了电话号码,不是吗?"他的声音里面藏有深深的担忧。可惜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泪脉迅速分泌着某种液体,她抬手撑住脑袋,拒绝把脆弱展示出来。但她思念他。林昨日回头深深地看她:"伶,还好吗?"少女摇摇头。难道他以为她会很好吗?但是,她除了摇头还可以做什么?"我送你去学校吧。""不,"她终于开口了,可眼睛却望向了车窗外,"不用,我想,去海滩坐坐。""不行......"林昨日微微蹙眉,"你还要上课......如果不是你一直避着我,我绝对不会一早来堵你的路。"轻笑一声,一副自嘲的模样,"小伶,不要拒绝我好吗?"他偏过脑袋,眼睛里仿佛有一丝游动的暗淡光芒:"小伶,做我的女朋友吧。你要知道,我只会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情不自禁......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小伶心想。嘴角慢慢绽放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可眼泪也随之掉下来了。
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情?"不,林昨日,我不会答应你--永远不会。"她的声音很平静。如果林昨日稍微不那么专注,也许就不会发现小伶的眼泪吧?可惜林昨日远比小伶想象的还要专注,还要认真。"我是认真的,小伶,我希望好好保护你......""你以为你能保护我吗?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她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吗?你真的知道那个晚上过后的无数个夜晚,我是多么......绝望吗?"绝望。异常轻巧的,两个字。呵呵。"送我去沙滩。"尹婧伶握着手机,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身后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她把自己埋入双手之间。指尖触碰到温和而微凉的绝望。可是这样无法使她沉静下来,她的心像是在火炉中炙烤的烧饼,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形和飘香。呵呵,烧饼。抬头,拿出精致的手机。上面依旧显示着阿若的那一条短信。究竟怎么了。她动了动手指,却良久才按下去:"对不起,阿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阿若,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旷央,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问这个?""因为,我想这样可以给我一些启发......可以让我下定决心远离那个恶魔。真的。
"阿若看到短信以后,愣住了。呵呵,旷央。干吗要提到他呢?旷央,我本以为他已经逐渐成为了我的回忆。仅仅回忆,再无别的更多。即使,曾经多么喜欢过他。也仅仅是曾经。"我离开他,是因为命中注定。是因为他一定要去北方,而我无法挽留,所以必须分开。就这么简单。""真的吗?""为什么这么问?""阿若,我知道这不是理由。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阿若抬头,窗外的树,秋日,依旧很茂盛的样子。"真的要我说吗?""嗯。""离开,是因为我要把记忆留在最美的时刻;离开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不再爱我......很抱歉,我的提示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小伶。"阿若淡淡地笑着。"不过,我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我和旷央会再次遇见的。无论那个时候他成了什么模样。也许我们俩都已经有了不同的家庭和孩子......也许我们其中一人已经躺入了坟墓......不过我们一定会相见的,不是因为我爱他--我对他的爱已经随着时间消逝了许多--而是因为,我需要像还愿一样地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