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争和笑笑:“都不是。”
“不是啊?!”保姆直起身,重新打量了一下谢争和,手在围裙上擦擦,走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捡起抹布抖了抖,有个硬纸屑卡在抹布走边的线里,她一边低头捻,一边说道:“你看起来和谷教授那些学生一个样,你说你找谷教授,我还以为你也是他学生。”
谢争和噙着笑:“谷教授的学生都是什么样?”
保姆整理抹布的手腾出一只虚空比划一下,“就是那种调调,搞艺术的人都有的那种调调嘛。”
致雅致俗,艺术家用着最接地气的保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在窗户玻璃上移过一格。几分钟前保姆已经搞完卫生出门采购。通宵一夜的谢争和眼皮发重,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朝外看。这爿生活区,师生混住,有烟火气,又比寻常小区少了些人间浮躁。
身后传来门扇开启的声音,谢争和转过身,书房里鱼贯走出三个人,走在前面的人让谢争和微微一怔。
男人黑色西服,丝质领带,白色衬衫,好看的眉骨,微深的眼眶,扫过来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摆设,冰冷、陌生,一如既往缺乏人类情感。
错位走在第二位的是谷涛,50多岁,齐耳的头发后梳,手里拿着石楠根烟斗,看到谢争和眼里闪过一丝回忆往昔的神色:“谢争和?”
“是的,谷教授。”亭亭立着的女孩声音清软,不过分热络,也不拘谨涩稚,给予与她对话之人非常得体、自然的被尊重之感。
谷涛十多年前去林平采风,谢争和外公谢荟楼作为县文化局干事热情接待过他,那时候谢争和7、8岁,已经开始学画画,谷涛撞见过几次小姑娘作画,觉得颇有灵气,便指点了一二。
5年前谷涛又去了次林平,谢荟楼已经退居二线,问起他的小外孙女,老谢一副老怀欣慰:考进B大了,学雕塑。
谷涛颇为惊讶:这师生缘倒是不浅!
谢荟楼呵呵笑道:她说她看到你了,不带她们班的课,小姑娘脸皮薄,不敢跟你认交情。
没过多久便出了那件事。谢争和被B大退学。谷涛虽然没来得及见上人,但一直记得有这么个小姑娘,所以那天突然接到谢争和的电话,谷涛讶异之余,也颇有点尘埃落定之感。
生活最善于打磨人,当年脸皮薄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这一步,走得不容易。
“你先坐,”谷涛指着沙发对谢争和说道,“我去送送客人,回来与你详谈。”
缀在两人身后像纪行助理模样的人快行几步打开门,房间很快空下来,谢争和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鞋尖,轻轻撅了撅嘴,有张好皮就拽得……好像……也不仅是有一张好皮……算了,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谷涛回来问了谢争和一些情况,捏烟斗的手搁在膝上,“我记得当初,你好像是判了7年?”女孩没有因为被提及过往的不堪而觉得不安,只是平静道:“嗯,表现好,减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