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秦守眼睛一亮,低声到:“周管家来了!说罢连忙站起了身子。
胡之道也赶忙跟着站起,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衣着锦绣的矮胖子从楼梯走上了二楼。
头戴四棱员外帽,身穿墨绿色锦袍,镶着金边的宽大腰带勒在肥大的肚子上,锦囊玉佩挂满了腰间,拇指上套着的碧绿色的扳指更彰显了暴发户的本质,正迈着四方王八步缓缓而来。
来人自然是冒充嘉定伯府管家的刘芒!穿着打扮完全模仿的真正的周管家,就连他的身材也和周管家很像。
面对胡之道的施礼,刘芒随意的拱拱手,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咱的时间很宝贵,大家开门见山吧!”刘芒坐下来也不寒暄,径自的说道。
“你的情况秦守也和我说了,再谋个官职问题不大,甚至再做个县令也不是不可能。”刘芒的话让胡之道简直欣喜若狂,他本来也只是抱着做个杂涂官的想法,没想到还有当县令的机会!
“若是周管家能帮下管达成心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胡之道感激涕零的说道。
“别别别,咱可当不起,咱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刘芒摆了摆手,继续道:“再说咱也不是白白帮你,是要银子的!”
“当然,周管家。”胡之道冷静了下来。
“你也知道,同是县丞,却也有好有坏,南直隶的县丞和广东的不一样,河南和陕西的县丞又不同,操作难易不同,价格自然不一样。”刘芒的话非常的专业,看来没少运作这样的事,听的胡之道心神大定。
“简单说吧,你要是想去河南和陕西做县丞,只需要一千两银子。若是肯出到两千,我可以想法给你运作到云南贵州。若是出到三千两,可以到江西湖广任职。若是你能出到四千两,可以去最富裕的江南。若是再加五千两银子,去的地方不变,还可以把你的官职提升到县令。”
一个个数据从刘芒口中说出,淡定的就像在酒楼吃饭时小二报菜价一样。
胡之道低头凝眉沉思,内心里满是挣扎和犹豫。此时他不再怀疑对面的周管家的能量,只是在为这么多的选择而犹豫挣扎。
去河南和陕西当官自然不行,那里现在乱的不行。贵州四川云南等地又离家太远,江南最好,可是价格又太高。真是难以取舍啊!至于当县令,他已经不报幻想,因为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当差二十多年,他积攒了大量的家产,可是除了陷入贼区无法变现的宅子和田地外,他手里能用的银两也不过三千多两,根本不够运作到江南!
“还是去湖南吧,正好浏阳缺了一个县丞。湖南距离不算太远,又是鱼米之乡,在那里当官只要一年就能把你花的这点银子捞回来。仿佛看穿了胡之道的心思,刘芒随口说道。
“好,就去湖南!”寻思了片刻,胡之道下定了决心。湖南虽然没有江南一带富裕,可也是鱼米之乡,最起码比陕西京师这块安定不少。
“按规矩,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一半。”刘芒淡然道。
“这......”胡之道又犹豫了起来。
“帮你运作此事不得花钱啊,难道还要老子替你垫银子不成?”刘芒见状怒道,起身就走。
“别别,”秦守赶忙快步拦在刘芒身前,打千作揖陪着笑脸,“周管家您别生气,他一个外地人没见过世面,不懂咱们京师的规矩,您别和他置气。”
刘芒一起身胡之道就慌了,也赶忙上前赔罪。刘芒这才重新落座。
“周管家,不瞒您说,我随身并没有带这么多钱,您看是不是随后我派人送到府上去?”胡之道试探着问道。
“你想把这事弄得尽人皆知吗?”刘芒呵斥道,“把银子给秦守,他自然会转交给我,真是不知所谓!”说着站起身来,不顾二人的苦苦挽留,扬长而去。
“胡之道啊,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既然来谈生意,你怎么能不带银子呢,你知道周管家有多忙吗?现在他老人家恐怕有些生气了。”
“那怎么办啊?”胡之道苦着脸问道,他说到底还是怀疑刘芒的真正身份,可又害怕真的得罪了刘芒,不能如愿谋得差事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取银子啊!你以为县丞的职位就等着你一人,这天下想着当官的人多了,吏部大门外每天都排着长队。若不是我和周管家熟识,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你!”秦守也生气了起来。
“秦兄弟千万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害怕秦守也拔脚而去,胡之道低声下气的陪着不是,“我这就派人回客栈取银子,兄弟你的好处我也不会忘记。”
说完之后,胡之道走到一边,喊过自己的家仆来,低声的吩咐了几句,那从人便出茶楼而去。
看着那家仆的背影,秦守冷笑了起来。
胡之道的家仆出茶楼之后,却并未赶回胡之道所住的客栈,而是拉着路边一个行人询问着什么,然后便棋盘街快步追赶了过去。”
赶了没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顶小轿,于是家仆便放慢了脚步,慢慢的尾随在轿子后面。
约走了半里多路,轿子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家仆定睛一看,就见那豪阔气派的府门上方黑色的牌匾上,写着四个流金大字“嘉定伯府!”
然后便见到那周管家从轿子里下来,向府门走去。恰在此时,府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锦衣的贵公子来,周管家见到那公子赶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请安。也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就见那贵公子上了早就停在府门外的一个华贵的轿子,周管家也重新上了小轿跟在了后面。
“那两人是谁啊?”家仆向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打听道。
“他们你都不认识啊!”小贩露出了一脸的鄙视,“那公子是国丈爷的小公子,也是咱们崇祯皇帝的小舅子。至于那个矮胖子,则是周府的大管家!”
......
“穿得人模狗样,连我都差点信了你是国丈府的公子!”两顶轿子顺着棋盘街走了一会儿便拐进了一个小巷,见那仆人没有跟上来,刘芒喝停了轿子,冲着仍旧坐在轿子里的王志笑骂道。
“你看我这卖相就是好吧。”王志笑道。
“别笑了,快下来吧!租的轿子该还回去了。”刘芒一把把王志扯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了为首的轿夫,打发走了雇佣的轿子。
.......
飘香茶楼,秦守和胡之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怀心思。
秦守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了岔子,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到手,出了岔子实在太亏。
胡之道则在焦急的等着仆人的归来,一千五百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他现在一半的家产,他必须得确定周管家的真实身份才行。
等待中时间过的很慢,就在二人聊无可聊大眼瞪小眼时,家仆终于出现在茶楼二楼。
向秦守告了个罪,胡之道迎了上去,拉住家仆窃窃私语。
秦守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当看到和家仆聊罢满脸堆笑走过来的胡之道时,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
“怎么,胡之道,银子拿来了?”秦守漫不经心的问道。
“拿来了,拿来了。”胡之道把手里的一叠银票放在了麻杆面前,一百两一张,都是山西票号开具的不记名银票,一共十五张。
“一切都拜托秦兄弟了!”胡之道说着又取出一张来,塞给了麻杆,这是事先答应秦守的好处费。递出银两之时,胡之道就觉得整个心都在滴血。一百两银子啊,足够一个数口之家数年的花用,就这样便宜了面前这个无赖小子。
“好说好说,胡之道您先回去等着,数日内即见分晓,记得准备好银子,事成后付另外一半钱。”秦守满脸都是笑容,怀揣着大叠的银票,秦守就觉得心好像飘到了云端一样。
“秦兄弟,不会出什么变故吧?”分别之时,胡之道心里忐忑,禁不住拉住秦守的袖子问道。
“这您请放心,周管家做这生意不是一次两次了,靠的就是信誉,绝对不会为了你这点银子坏了名头,即使事情不成,也会如数退你银两的。”秦守拍着胸口保证着。
“有钱了!”秦守拿着这几张银票看道,“对,有钱了!”刘芒也高兴的说道。
“我的那份的,秦守!”王志对着秦守道,“你的那份啊——”秦守对后面的刘芒使了使眼色,刘芒立刻名字拿起木棍向王志头敲去。
王志早有准备,一个后踢腿,踹到刘芒的小腹上转身又是一脚,秦守向后摇摇晃晃的退去,最终倒在了地上。
秦守见状要跑,王志一把拉过秦守,对他做出擒拿式,使他动弹不得,对秦守厉声喝道:“你们想把我打晕,然后私吞没这可能!”
“那王志,不王哥,你要多少银票,我都给!”秦守此时赔笑道。
“当然全要!”王志同时加大了力度。
“哎呦,王哥轻点,银票在我兜里”王志从他兜里掏出银票,松开秦守,转身要走。
秦守看见王志要走,恳求道:“王哥,还请你把衣服留下。”
“衣服,不可能,你自己看着办吧!”王志丢下这话后,渐渐的出了巷子。
“没想到王志居然武功如此了得。”倒在地上的刘芒捂着胸口道。
如果他知道了王志会的杀人招数的话,恐怕他得跪下喊爹了吧。
“哎,我真没想到王志居然来这出。”秦守沮丧道。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出这馊主意,咱们能成现在这样吗!”刘芒怒道。
“别生气刘芒,我在还有银票,够咱俩花一顿了。”秦守说着从鞋子里掏出一张银票。
“从哪里来的银子?”刘芒狐疑的看中秦守,看着他脱下鞋子,从鞋底摸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是那胡之道给我做中人的回扣。”秦守不好意思的说出私藏银两的事实。
“我草,你竟然瞒着老子私藏银子!”刘芒勃然大怒,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