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转身关上门,王真扶着男子在屋子中间、对着窗户的床上坐下。
男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还咳出了几丝血迹。王真帮着顺了口气,男子这才好了许多。
男子喘着气,转过头一脸期冀地望着王真:
“我这伤,真的治不好了吗?”
王真不忍打碎他脸上求生的希望,可是他确实救不过来了,就这么看着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王真也相信,男子是知道自己真实情况的。可能万物本能的求生欲吧,即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希望,可谁又不希望,奇迹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男子满脸期望地看着王真,见王真不语,脸上的希望一点点滑落,最终不再看着王真,失望的低下头,又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男子才好些了,自嘲道:
“明明知道自己没救了,又干嘛要为难你一个小孩子呢。”
男子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王真说道:
“我本来只是个外地商人,我们那里旱的厉害,便离开了家乡,一路做着点小生意,就这么来到了清平郡。”
“没想到,清平郡虽然混乱,却让我找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刚到郡城不久,便有一个九鼎门的人找上我,说有笔生意要跟我做。他把一批上好的药材低于市价卖给我,这么赚钱的机会,我期有不做之理?况且他是九鼎门的人,我若不答应,他怕是要灭口。我才初到清平郡城,哪有反抗的余地?”
男子又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
“后来做了跟他做了几笔生意,我在清平郡的生意也慢慢地有了起色,这才打探到,他的资源,根本就是从九鼎门里克扣得的。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因为我初道郡城,少有人知道,而且还很弱小,容易掌握。不过,若是他以为我这么好拿捏,那就错了。”
“我以前也是混江湖的,也有几分看家本事。我趁着生意渐渐地有了起色,慢慢地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有把柄在我手里,而且我私自倒卖九鼎门的资源,同样投鼠忌器,我们这才得以继续交易。”
王真有些明白了,出声问道:
“哪个人是张散吗?”
这下轮到男子诧异了:
“你怎么知道?”
“他是负责我初入门六个月的执事。这个月育英堂资源被劫以事,很是蹊跷,我早就怀疑是他做的。可你又为什么被堂主追杀?”
男子听到堂主二字,双眼瞪圆,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双手用力地抓着衣衫,有带出一阵咳嗽,突出一片血迹。过来片刻,才又平静下来。
“你还是看开点吧,不要有什么情绪波动,不然,你话还没有说完,便撑不下去了。”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王真,轻声笑了笑:
“你放心,我还要把他们几个人的秘密说出去,让你给我报仇呢,怎么会轻易就死了。”
他缓了缓,接着说道:
“前几日,张散找到我说,这次做一票大的,做完之后,就可以放我离开。我也早有抽身而退的想法,便答应了。”
王真点了点头,继续听男子说道:
“没想到,我前脚刚刚和张散分开,便有人找上了我,想跟我做个交易,他们让我伪造张散以前和别人交易的记录,他们便给我一笔银子,顺便送我离开清平郡地界。”
“江湖上的斗争,我也见过不少,虽然他们的幕后之人并没有露面,不过知道张散交易并且加以纵容,而且近期还要对付张散,还有能力将我送出清平郡。哼,那个人是谁,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不是育英堂的余副堂主还有谁?”
听到这里,王真有些糊涂了,为什么是“伪造”而不是“提供”呢?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跟张散做的交易,看样子那伙人已经盯上他们很久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的“伪造”呢?
于是王真便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只见男子意外地看了王真一眼,赞赏地说道:
“想不到,你果然聪明,一下子便闻到了关键所在。没错,一开始就是我跟张散做的交易。那些人既然知道张散做了很多笔交易,说明他们也早盯上张散了。”
王真更加糊涂了。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我会易容术,而且我敢说,我的易容术,天下无双!”
王真听到“易容术”三个字,心下一惊。他在藏书塔看了那么多典籍,自然知道易容术是什么。
而且易容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有的易容高手,连身高骨骼都可以改变,至亲之人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却说自己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这让王真如何不震惊。
男子看着王真震惊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只是被张散找到的时候,才被他看过真容,后续跟他碰头交易的时候,都是以不同的面孔出现。当然,我告诉他,我是派的我的亲信跟他见面、交易的。张散自己都不知道是我,更别说那群在远处偷偷跟踪我们的人呢?”
许是说的累了,男子喘了几口气,接着说到。
“前几天,我跟张散演了一出戏,晚上他迷倒了客栈的人,把资源交给我,我便离开了客栈,前往余副堂主的会面之地。”
王真听到这里,事情的经过,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至于男子出现在堂主的手里,那就是堂主忽然出手截胡了。
果然,男子接着说道: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我快要到达那个汇合地点时,忽然被人下了迷药。哈哈哈,他以为不亲自出现,我就不知道出手的是谁了吗?他早就被自己的蠢属下给供出来了哈哈哈……咳咳……”
看着男子状如疯癫,笑的动作太大,又迁动了伤口,咳出几口血来,王真十分担心他马上就要撑不下去。
“堂主不是从来不管育英堂的事吗?他绑你做什么?”
“不管事?呵,我猜他是管不了才对吧?他让手下的人,问我都分别和余副堂主和崔副堂主都做了什么交易,让我说出来那两个副堂主谋划这笔资源的经过,并交出证据。”
说到这里,男子仿佛有些凄惨,道:
“我本来只是想好好的生活,只是想活命,却没想到,一下子跑出了两个堂主来对付我。尤其是那个堂主,我都要活不成了,又怎么会如他所愿呢,呵呵呵……”
王真似乎明白了,好像又不明白。
余副堂主搜集张散的证据,如果想对付一个执事,显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那就是要对付张散背后的崔长老。
堂主虽然万事不管,不过眼下看来,他这么急着拉两位副堂主下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那崔长老呢?恐怕也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王真本来只是想扳倒张散,却没想到一脚踏进了这么大漩涡里。
处在三位堂主的斗争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眼前的男子,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王真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浑身发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子惨白着一张脸,冲王真虚弱地笑笑说:
“怎么,你怕了?不过也对,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也没有多少胆魄进来掺和一首,别说你这个小孩子了。”
王真见男子这么说,莫名有些生气,难道自己这么不经激将吗?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不值得。毕竟我只是育英堂的一个普通弟子,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一只脚掺进去?”
男子微微一笑道:
“不管是张散,还是余副堂主,还是堂主,都想得到我的交易记录,可是都没有得到。我若活着离开也就罢了,可我现在命不久矣,而且我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他们三个的争斗。”
“我知道,他们根基深厚,想要让他们给我陪葬是不可能了。不过,若不给他们添些麻烦,我实在是不甘心!”
“我别无选择,只能靠你了。”
“而且,对我的易容术,你难道就不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