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紧邻京畿,是一个颇为富庶的地界。
州内风光娟秀,到处都是好山好水,因而也颇受文人喜爱,在游玩之际,留下了不少好词佳句。
此刻星瑶就站在一片硕大的墙石之下,欣赏着众多名仕们洋洋洒洒的真迹墨宝。
墙后是一汪宛如新月的清泉,当地人称之为弦月湖。湖中有一座湖心亭,从亭内遥望四周精致,可谓赏心悦目,因而最适宜秋日宴饮,吸引了不少好游山玩水之辈。
湖心亭此时正在觥筹交错。与宴者六七人,其中宴席的主办者是一个穿着绸缎的商贾,因为一撇八字胡特别有标志性,所以人称江八爷。
江八爷朝着在座的几位客人举起酒杯,客人们也纷纷也举起杯盏,只有一人眼神呆呆地望向岸边,似乎没有注意到。
在那人旁边的一个文士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叶兄,江八爷在祝酒呢。”
那位被称作叶兄的人回过神来,也不急着拿起杯盏,只是对拉他衣袖的文士说道:“子玉兄你看岸边那女子,真是个人间绝色啊。”
子玉朝着叶兄的眼神看过去,见岸边诗文墙前的确站着一个女子,临湖而立,衣袂飘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
子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叶兄,现在哪是欣赏绝色的时候哩,你莫忘了,今天江八爷这个宴席,可全都是为了你一人举办的。”
这时忽听江八爷朗声笑道:“文若兄弟俊才无俦,恣意潇洒,于这湖光山色中也能寻见缥缈美人,眼力实在是上佳啊。不过,我看啊,文若兄还是收收心吧,小心被袁大小姐知道……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就开始大笑起来,其他宾客一想到袁大小姐那蛮横样,也一齐跟着江八爷笑了起来。
叶文若脸色微恼,道:“八爷好好地喝着酒,提那母老虎作甚。大煞风景,大煞风景啊!”
江八爷笑道:“文若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袁大小姐虽说是任性了一些,但样貌嘛绝对是不差的,和文若你正好是郎才女貌。再加上她是咱永州神医堂的传人,这名号说出去,也是大大的威风,有这样的未来娇妻,旁人羡慕文若你还来不及呢。”
叶文若连连摆手,道:“这般福气,叶某可不敢要啊。”
周围人又是一番哄笑,有人道:“神医堂功绩彪炳,据说祖上还是侍奉皇家的太医院院正,这手底下就没有看不好的病。尤其是这袁大小姐,医术可以说是通神了,什么疑难杂症在她面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这几年更是闻名遐迩,现在这天下间谁人不知永州袁家啊。文若兄有何不满啊?”
叶文若轻叹一声,苦笑道:“各位有所不知,我家虽自幼与袁家定下了亲事,但我和这位袁大小姐实在是不对路,这亲事啊,我看过不了多久就得告吹。”
江八爷一脸不可置信,笑着劝道:“文若你可千万不要胡说,我看这门亲事就好得很,文若你相貌堂堂,你们叶家在永州也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和袁家那是门当户对。文若你和袁大小姐站在一起,那就是一对璧人,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叶文若还要反驳,众人一阵起哄,叶文若旁边的叫子玉的文士怕他冷了场,忙说道:“文若兄不会不知道吧,今次的这杯酒,可不是叫文若你白喝的。”
叶文若看了一眼子玉,对方朝他挤挤眼睛,他却依旧不明所以,只好看向江八爷。
江八爷笑道:“这次宴请,还要多谢各位捧场,江某我脸皮虽厚,但这桩事情若是单独跟文若来谈,我怕他不答应,所以将大伙拉来一起给我当当说客。”说罢又朝叶文若抱拳道:“文若兄啊,江某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文若你看看江某的薄面,帮帮我这次吧。”
叶文若想着方才对方忽然提起袁大小姐,心下浮起一丝不安,嘴上却只能说道:“江八爷说笑了,八爷你一向在永州这地界上十分吃得开,有什么事要让小弟帮忙呢?我倒实在想不出来。”
江八爷尴尬一笑道:“文若啊,你可别嘲我了。这事儿啊,必须得是文若你才能办得到。”
叶文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江八爷便继续说道:“说出来也不怕各位笑话,我最近啊,讨了个美貌妾室,那妾室不仅人长得娇美,说话办事也十分得我心意,我往日里便也多疼了她几分。只是几天前,她忽然得了急病,我请了好些个名医郎中的,一个个都束手无策。袁家的神医堂也去了好几次,大伙也知道,现在神医堂是袁大小姐当家,这袁大小姐给人看病规矩大,一听我家这个病人是个妾室,立刻给我来了个闭门羹,我使了好些个门路,都没有走通,这几日我瞧着那妾室那痛苦样,看着好好的一个可心人给折磨得那么憔悴,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啊。”
他停下不说,瞧了瞧叶文若的脸色,见他听得仔细,又继续道:“文若啊,你看以你跟袁家大小姐的关系,能不能去帮我美言几句啊,让她给我那妾室看看病?”
叶文若心下暗道,果然如此,看来今天这酒可真不好喝啊。
他面露难色道:“袁梅看病的规矩确实大,她有三不看,不看恶贼,不看外族,不看妾室。我虽然与她有婚约,但她脾气大,只怕未必会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江八爷搓手道:“只要文若你帮我说说情,想来袁大小姐一定会卖你的面子的。到时只要事成,我一定重谢。”
众人也帮着江八爷说道:“是啊,你看八爷这一片情深的,文若你就帮帮忙吧。”
子玉也说道:“文若你就动动嘴皮子帮八爷这一回吧,我早说过了,今天这宴席,可全都是为了你举办的,八爷这一番心意,你可一定要领啊。”言罢又轻轻在叶文若的耳边说道:“卖他一个人情,以后总会有用处的。”
叶文若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道:“我,尽力而为吧,不过,袁梅这个永州神医,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改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