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成仙？”羽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当妖还没当热乎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我成为妖也才二十年不到呢。”
星瑶有些奇怪，虽然羽萱看起来妖力不算很强大，但到底不像是只有二十年不到修为的样子。
羽萱似乎看出了星瑶的疑问，说道：“没有骗你哦，其实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获得的妖力，在成为妖以前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麻雀，每天从东飞到西，又从西飞到东，可快活了。”
“那你想成为仙么？”星瑶问：“成为仙的话，可以享有万年的寿命呢。”
羽萱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落寞：“妖的寿命我都觉得有些太长了，更何况是仙。”
“活得长不好么？我听说凡界的帝王还总是在追求长生不老呢。”
羽萱在树枝上荡起双脚，嘴上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老实说，我既不想当仙，对当妖也没有什么执念，如果可以，我……我想当人。”
“当人？”
“但是我问过一些有资历的妖，她们说，如果我不当妖，舍去一身妖力，也只能变回原来的麻雀而已，而且，麻雀的寿命只有十年，现在早就过了寿限啦，怕是一变回去就马上灰飞烟灭了。”她抬起眼看向星瑶：“你是仙，传说仙都很厉害，可以翻云覆雨令乾坤变色，也可以起死为生掌生杀予夺。你既然能渡妖为仙，那能不能渡妖成人呢？”
羽萱的眼神充满期待，星瑶只能老实交代：“其实我也刚刚才成为渡妖使，并不懂渡妖成人的法术。回到仙界后我一定帮你问一下！”
“谢谢你！”羽萱一把抱住了星瑶，星瑶倒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她没有推开，可能因为原身是鸟的关系，羽萱的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想变成人呢？”星瑶还是忍不住问道。
羽萱放开星瑶，有些尴尬地笑道：“因为当妖感觉有些孤单。”
她沉默了一会，又说：“我还是一只麻雀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有一次我们结伴出门觅食，在一座森林里迷路了，那天雾气很大，根本看不见路。再加上没有东西吃，饿的头昏眼花。我的朋友就撞在一棵树上，撞死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
她说得很慢，四周仿佛也弥漫着忧伤。
星瑶试图转换一下话题：“聂三公子呢？他应该算是你的朋友吧？救过你，帮你做了鸟笼，还把你的鸟笼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到现在。他知道你是妖么？”
羽萱摇摇头：“其实，我这身妖力也是别人给的，那时我刚刚成为妖没几年，不太会控制妖力，就还是以麻雀的形态满世界瞎跑，有次因为贪嘴，中了人类的陷阱，就被抓了。我一看，抓我的那人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痴痴傻傻的，别人喊他三宝三宝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聂易安，是戍守玉岩关的统领聂西海的三儿子。”
“其他人见我只是一只小麻雀，都跑来嘲笑他。他不服，指着我的羽毛对他们说，我是只神鸟，羽毛看起来亮闪闪的。别人就说，就算是金色的羽毛，也是只小麻雀。还有个看起来凶凶的孩子说，要扒光我的毛，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是神鸟。”
“我当时吓坏了，本来就很生疏，一着急也忘记怎么使妖力了，只能使劲在聂易安手里扑腾。聂易安那时虽然年幼，但仍然边吸着鼻涕边护着我，那些坏孩子都把他衣服扯坏了，他也不松手。”
想必是想起了当年瘦瘦弱弱的聂易安死命护着自己的样子，羽萱说话时嘴角渐渐扬起，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加的甜美动人。
星瑶忽然觉得自己明白她为什么想当人了。
就算只有千年，妖的寿命对于人来说，也显得太过漫长。
曾经四五岁的人类孩童，如今已是翩翩公子，那再过几十年呢？
公子垂垂老矣，妖却依然风华正盛。
许他一世，那谁来赔她后面几世？
“后来他就把我养了起来，自己用竹子做了个鸟笼，每天给我喂吃食，对着我说话，说各种他的事情，我也是百无聊赖，觉得被圈养的日子也还凑合，就这样在聂家过了一年。”
“易安有两个哥哥一直对他不太好，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聂西海以前有过一个老婆，后来生病死了，给他留了两个儿子，易安是他后来娶的老婆生的。但易安的娘也苦命，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聂西海很喜欢易安他娘亲，所以对易安很好，他两个哥哥平时就很眼红，总是处处欺负他。那个时候聂西海在戍守玉岩关，玉岩关是边陲的一个小城，城里的粮食都是靠当地军民一起种植的，那几年总有战事，粮田都没人管了，都要依靠后方的粮草供应，有的时候后方没有及时送来粮草，大家就都要挨饿。”
“有一次玉岩关又断粮了，易安的两个哥哥就闹着要把我杀了吃了。易安抱着鸟笼去找他爹，他爹正忙着安排戍守的事情，嫌他添乱就把他骂了一通。”
“其实那个时候我在使用妖力方面已经能得心应手了，想走随时都能走。但我怕我一走，他两个哥哥更要欺负他了，我在的时候还能帮帮他呢。”
“他那两个哥哥有次趁他不在，偷偷来抓我，说要把我烤来吃。其实我当时块头那么小，哪够他们塞牙缝呢。我当然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就使了个法术，从他两个哥哥手里挣脱了。飞上天的时候，正好看到易安回来，我向他挥了挥翅膀，不知道他看没看懂我在跟他告别。”
“后来我又悄悄回去，看到易安哭了好几天，也看到聂西海惩罚了他那两个大儿子，心里也就爽快了很多。”
“总而言之，聂易安救过我，我总要报恩的，他们从玉岩关搬到这里后，我也时不时会过来看看，不过他应该一直没发现，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我是只妖了。”
羽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跟星瑶说了许多事情，她成为妖以前的，成为妖以后的，所遇见的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星瑶也跟她说了很多在仙界的事儿。两个女孩像是多年好友一样，气味相投，相谈甚欢。
就这样一直聊到日上三竿。两人约定三日后再聚，羽萱说是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既然羽萱并不想成为妖仙，星瑶决定去其他地方转转。临行前在妖气堪舆图上看过，西海镇一带的妖气还是比较多的。
她跟羽萱道了别后，在地上画了个两条线，标好东南西北，然后投了块石头。石头落地，落在了东的一面。
往东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妖气的山里。
她振奋精神，举步上山。但还没走几步，只觉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竟是掉进了一个深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