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嘴急了,赶忙说道:“不是的公子,百姓们现在富足了,曾经饿死人的事几乎都消失了,怎么创造这一切的公子,反倒是成了罪人?那老家伙绝对是其心可诛!”
“还比如说这条,”秦慕容依然讲解着:“皇家共主,以天赐权,圣人言,九州同立而贯华盖,说的就是君权的重要性,合法性,而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分化淡薄了君权,把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钱上面,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大梁国而言,甚至算得上是釜底抽薪,他这份断语也没有错,算是我的一大罪过。”
“这……”
薛大嘴根本不明白秦慕容到底想要干什么,人家说他有大罪,他竟然就认了?这也不像秦慕容的作风啊。
贾富贵倒是在旁边若有所思,便不慌不忙的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是利用公子说过的舆论之力去应对,还是以武力震慑为主?亦或者……”
贾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什么都不做?”
秦慕容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发现最近几天你还真是挺有进步的,是啊,这件事咱们什么都不用做,也不需要做。”
“可是……为什么啊?”薛大嘴有些不服气。
秦慕容说道:“不为什么,因为这天下大势在这,在我这里,他跑出来,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亦或者对与错……呵,这世上诸多事,是看对错的吗?错了如何,对了又如何?我自孤鸿影,笑看天地路过……”
薛大嘴满脸错愕的看着秦慕容,然后仿佛就懂了,轻轻一笑,低下头,便不再担心。
秦慕容却又说道:“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灭口?杀鸡儆猴?”
“不,”秦慕容摇了摇头说道:“派人出去,或者书信通知,如果能保护一下的话,就尽可能保护一下好了。”
“这……”薛大嘴眼角抽动两下,无奈苦笑道:“好吧。”
贾富贵则是问道:“公子,为何你就确定这封檄文是没有影响的?”
秦慕容说道:“第一点是因为天下大势,涉及到的利益太多太多,错综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这世上会有多少朋友。”
“那……第二点呢?”
秦慕容想了一下,说道:“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去试图唤醒傻子。”
“为什么?”
“因为傻子从未清醒过。”
……
薛大嘴回到自己房间,就立即安排书信,让大梁城的势力帮着去保护吴老。
可是信件才刚刚送出去,另一封信就来了。
吴老死了。
死在自己家中。
在檄文发出来的第三天早上,被人发现的。
这个消息快马加鞭的送过来,却也还是比檄文的消息要晚了一点。
薛大嘴整个人就愣住了,沉默了许久,然后再次回到秦慕容的房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
“公子,这封信的后面,还覆着一封密信,是姜家传过来的。”
秦慕容:“那就看姜家的消息。”
“信上说,当天夜里有数千名民众冲进去,几乎灭了吴家满门,但面上却说吴老是夜里死于恶疾。”
“哦,果然是这样……”
秦慕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动我,就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群人,哼。不过这一次,老三应该总算能明白一些了吧,我之所以活着,从来都不是有人护着我。”
薛大嘴也是一阵苦笑,然后就要退出去。
临走的时候,秦慕容却又将他叫住,说道:“想办法保住吴家幸存者,还有,厚葬,最重要的是要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什么内容呢?”
“国士。”
大梁国千年基业,也只出过一位国士。
国士无双者,必遭猜忌。
拥有最高的声望,同时也拥有最高的风险。
不过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就仅仅只剩下殊荣,还有对后代子嗣的一种宽慰。
当然,同样也会有一些福利,甚至是特权,秦慕容就不会在意了。
就当是因为吴老的存在,而送给他们的就好了。
秦慕容不知道吴老知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兴许他太高看自己了,兴许是他太低估人性,也兴许只是求仁得仁。
不管怎么说,人都死了,秦慕容也无法得知对方的真实心理是什么。
但若是论一个可以活过三朝的老臣,如果想不明白秦慕容是无法动的家伙……那真的就是白活了,或者是太自大了。
兴许是兔死狐悲,秦慕容站起身,出了门,来到集市上,找到当初那个给他算命的女人。
那个女人还在那里。
远远的就看到秦慕容,对他露出温柔笑意。
秦慕容走了上去,很自然的在她对面坐下。
转头看了一眼,笑问:“今天倒是没有那个老头子在。”
神婆子轻轻一笑,说道:“那个老东西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秦慕容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回答。
然后歪着头问道:“你这么说,是想要承认你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要算计我的吗?”
又摊了摊手,说道:“你看,今天我没有带别人来,就算是风小小,现在也在家里带孩子,没工夫搭理我,若是你们想要做什么的话,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神婆子苦笑摇头,说道:“我的任务就是结识爵爷,其他的事我可不管。”
秦慕容道:“哟!怎么不藏着掖着了?就这样直接暴露给我,这样好吗?”
神婆子笑道:“既然爵爷过来了,那就是猜到我们的身份,再要隐瞒的话,岂不是有些看不起爵爷了?”
秦慕容赶忙摇着头说道:“别这么说嘛,我可猜不出你们的身份,知道你不同寻常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还知道你们具体的身份……说实话,今日就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来了。”
“爵爷倒是直率。”
“我一向如此。”
秦慕容笑道:“世人总说我精于算计,擅长谋略,弄得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我确实是个坏人,但却是一个比较懒的坏人,能用明谋的话,就懒得用阴谋。”
“爵爷大气。”
“好说好说。”
“至于坦白……谈不上,不过今日如此说,还是因为大梁国吴老爷子的事,对我身后的人震动很大。”
秦慕容道:“那如果没发生这件事,你们就继续瞒着?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清楚,上面的人也并没有说明。”
“哦,理解。”
秦慕容摊了摊手,又问道:“那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接触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之前你给我的箴言……是胡编乱造的,还是卜算的手段?亦或者是……你真有窥见天机的能力?说实话,我希望是后者。”
神婆子道:“其他的事我没有自信,但唯独这点……几句箴言,爵爷懂了多少?”
“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抱歉,非是不愿,而是无能,我真的没办法。”
“哼,神神叨叨。”秦慕容翻着白眼:“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信,但因为某个时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我现在有些将信将疑,算了,不深究了,想得太多对脑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