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上双废了好大的心力,才把面前两张轻飘飘的丝绢跟大地联系在一起。
秦慕容继续道:“你看啊,加入地下有某种力量从不同的方向来推它们……”
说着,双手分别放在丝绢上,并且往中间微微一推……
两张丝绢中间相接的地方,便直接因为互相挤压而翘了起来。
秦慕容说道:“你看,在中间稍微薄弱的地方,就会碰撞在一起,然后凸起,或者出现其他什么形变,你看这中间的凸起,想不想这鬼域中的群山?”
“像!”
邱上双立即大声说着。
秦慕容继续道:“就是这个道理,大地就跟这两张丝绢一样,因为某种外力,碰撞到一起,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自然奇景来!就比如这鬼域群山,就比如之前的巨大断层,都是因为这样的挤压而造成的。”
“原……原来是这样……”
邱上双其实还是没有听懂,但仅仅是懵懂一些,也足以让他大惊失色了。
秦慕容道:“所以整个过程应该是这样……嗯,千年之前,地壳突然变动,这里硬生生被挤出了高山,甚至火山爆发什么的,其中月神国的都城就十分巧合的,正好被鼓起的高山夹住,整个托起,悬在半空上,然后周围形成高山,将它紧紧的藏在里面,而因为地壳变动,地下水在这里出现了漏洞,而其实相对于那个断层,这座高山都算是低的,正常地下水的水位,原本就应该悬在高山之上了,所以这水才倒灌而上,将那座空心的山峰给注满了,这才形成了山顶湖!而这湖水来自于地下,兴许还被岩浆洗礼过,里面的矿物质实在是太多,很难让鱼虾生长,所以才造成湖水静而无鱼的奇妙景象,而且因为是地下水的缘故,所以才会因为潮汐的关系而有规律的溢出来,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曾经的地壳变动!所以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因为它就在你的头上,而非其他地方。”
邱上双呆呆的听着,说实话,他只听懂了其中一成不到的内容。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然后立即问道:“爵爷……您进去过了?”
“是啊,就是一个废弃的城堡,里面都没有尸体,显然是在灾祸来临之前,里面的人就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月神国那些神秘的东西没有流传下来,还是说……原本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只是千年时间,给传的玄幻了而已。”
“兴许……就是这样。”
秦慕容继续道:“而且进去的地方,就在无量洞天内,其中有一块看起来跟周围一样的石头,就是入口,这所谓的无量洞天,兴许曾经只是那座宫殿的一个密道而已,因为地壳变迁,结果城堡跑到上面去,密道反倒是落到下面去……呵呵,说起来也是挺有意思的。”
邱上双眼角抽动了两下,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往出流。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个……爵爷,老朽身子乏了,想要……想要休息一下。”
“哦!”秦慕容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也就在断层上面,不会离这里太远,因为还要等酒老带人回来,兴许要在断层上面住上一段时间了,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好的。”
邱上双闭上了眼睛,颤巍巍的说着。
秦慕容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了。
是啊……
辛辛苦苦找寻了十三年的地方,结果就在自己脑袋上面,这种冲击……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兴许会哭一场,反正是不想让秦慕容看到了。
秦慕容也乐得赶紧离开。
看一个老头子哭,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出了邱上双的家,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鬼域领地,甚至还有人在前面引路,通过一条密道攀上断层,倒是省去了再次做缆车的风险。
不过这也让秦慕容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蔺无双会被送到断层上面去,毕竟不太可能有人背着他走上这条铁索道。
蔺无双这个人吧,秦慕容还是觉得他有些太执着了一些。
自从秦慕容知道这鬼域是月神国的遗民,对于那位鬼九儿的圣女的身份,他就有一种比较靠谱的猜测了。
应该就是曾经月神国的贵族,乃至代代相传的公主,或者是黄泉军的某个重要人物的后代。
反正……她的身份是绝对神圣的!远超人们想象的神圣,尤其对于鬼域的人来说。
而蔺无双非要得到她……怕是继续坚持下去,得到的只能是小命玩完!
不过秦慕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劝他,毕竟他也在之前做着类似的事情。
安顿好风小小的马车,一行人在断层上面,临近迷雾森林那里的临时小屋住了下来。
之所以没有纠缠就老老实实的回来,很大的原因是秦慕容想自己的孩子了。
说实话,他很希望自己第一个生下来的是女儿。
俗话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儿子嘛……父亲的二踢脚。
这两者的差距有点大。
不过总归是自己的骨肉,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当秦慕容回来,第一个看见他的是姜飞鱼。
这家伙就好像是见到鬼一样,立即冲回房间,大呼小叫了老半天。
弄得秦慕容差点都认为自己后院的某个女子偷人了呢。
结果几步冲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是秦华在洗漱。
大白天的洗澡,为了什么?
抓住秦华追问了好半天,她才如实招来。
原来在“影”组织里面,有一个还算神圣的仪式,在婴孩落地过百天的时候,要进行这个仪式,这样一来,这个孩子才算是神的子民,才不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弄走。
这个仪式是好的,毕竟有个好彩头。
但毕竟是来自于“影”组织,秦华还是担心秦慕容有些厌恶。
其实秦慕容很好说话的,尤其在这种事情上。
那叫什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算是十分惹人厌恶的影组织,对于秦慕容而言也是有学习的价值的。
别的不说,能够让手下人如此忠诚,就这证明他们的“企业文化”绝对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忠诚,那是谁都想要的,可真正能得到这种的,陛下都做不到。
至于这种仪式,其实对于婴孩和秦慕容来说,乃至对婉儿来说,都算是一种记忆,一种更能珍惜现下的契机,是好事。
秦华的行动得到了秦慕容的认可,便更加起劲。
穿上……说实话比较“不检点”的衣服,在只有几个女人,还有秦慕容的注视下,又是念咒又是跳舞,还在自己的指肚上放了血,硬生生的在秦风脑门上画了个奇怪的记号,等血液干涸后,仪式才算是结束。
秦慕容观礼过后,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华的舞姿。
他从未想过,原来秦华不光是武艺好,这舞蹈的本事竟然也不差。
是那种奇异的美,让人一点亵渎的心思都生不出,只想静静的看着,满满的体会的那种美。
至于其他人,那些女人们,关心的则是秦风。
整个过程,对于一个婴孩来说应该是恐怖,或者诡异,乃至害怕的。
可是他一不哭二不闹,反而舞着自己的胖手,好像要去抓秦华一样,还咯咯的笑。
这就有点……好玩了!
尤其是小白小兰,左抱右抱的就是不放下,逗得秦风总是在笑。
婉儿也算是稍微养好的身体,起码气色是好的,只是还有些虚弱。
见秦慕容后想要行礼,自然被秦慕容制止了。
当仪式结束,一群人的注意力都被秦风这孩子吸引去了之后,两个人才总算是能够做到旁边小声的聊上几句。
“我给他取的名字……秦风这个,你……哎,算是对不住你了。”
婉儿噗呲一笑,说道:“怎么会呢?少爷用了风这个字,就证明这孩子在您心中极重,奴家原本害怕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这孩子……未来也没个出头,直到听到这个名字,奴家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有指望的了。”
秦慕容摸了摸鼻子,然后说道:“如果我说,给他取的这个名字,跟风小小没有关系,你信吗?”
婉儿又是噗呲一笑,又是笑又是无奈的说道:“少爷说的,奴家自然是信的。”
越是这么说,便说明她越是不信。
秦慕容也是一阵苦笑。
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真的不是。我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我知道他真的生下来的时候,脑子里面子自然的冒出一句话来。”
“哦?什么话呀?”
“凛凛清风起,遍惊大梁城!”
婉儿愣住了,好一阵才呆呆的说道:“真的会这样吗?”
“会的。”
秦慕容忍不住苦笑,而后打趣道:“若是有一天……你自己亲生的骨肉成了陛下最忌惮的人,到时候你又该如何抉择呢?”
“我……”
“不用回答。”
秦慕容笑道:“也不用勉强自己去想这件事,我就是逗逗你而已。若是真有一天到了那种时候,你再去想也不迟,而且……我敢保证,那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
秦慕容嘿嘿一笑说道:“那还用问?我还活着呢,他个臭小子还能翻出天去?”
婉儿先是一愣,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说的就是呐!”
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便有泪水。
也不知是因为庆幸,还是为未来的担忧。
……
林边小屋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不光婉儿如此,就连秦慕容的那些亲卫都是如此。
但唯独秦慕容自己却不太舒心。
因为累!
勤加练功。
这句话他对自己承诺了,那便不是简简单单的“勤加”而已。
早起,晚睡,除了吃饭洗漱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功。
刚开始还举着亲卫们的长刀去练。
练着练着,秦慕容就不知道从哪里掰来一根普通的枝条,在那里不停的练他那只有一招的刀法。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贪多嚼不烂,一件事练到极致,总有不一样的出路。
就像钱慕容上辈子见到过一个人。
长相普通,做派普通,什么地方都普普通通,出身,身世,身家,经历,也同样都是普普通通,甚至普通到令人发指,简单到无以复加。
普通家庭出生,普通的上学,普通的完成高中学业,普通的随便找了个给交保险的工作,普通的找了个普通的超市,在里面做着切割肉类这样普通的工作。
二十年。
超市,家,最多就是商场,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成不变。
然后当这种普通到达一种极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一个遍布世界开链锁的大型超市真正大老板,亲自跑到他这里,授予他一枚奖牌,发了奖金,还给他一个很有趣的职务。
从此之后,他就满世界的飞来飞去,坐着飞机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当着当地所有超市员工的面,一刀一刀的切割肉类。
国人看到他的手艺,忍不住说一句“庖丁解牛”!
一件事做到极致,便会形成一种形象。
当年供销社那位斤两一抓就准,再到更久远的卖油翁。
越是简单的事,做成了极致,便越显得惊心动魄!
所以秦慕容就更简单,既然他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那么练一招,跟练一系列套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记得前世去健身房的时候,被私教弄了很多课程,左弄一组又弄一组,忙得不亦乐乎。
结果身边有两个兄弟,分别只做一组动作。
一个是深蹲,一个是卧推。
结果并不像秦慕容想象的那样,一个人上身发达,一个人双腿粗壮。
事实上……他们都没有吃药,只是靠着这种锻炼,结果就是……身体是匀称的!哪里都很大!
问了原因,才知道这玩意根本没有想象中苦难,能不能长肉,其实不是锻炼决定的,而是内分泌决定的!
锻炼的目的,就是要激活这种内分泌,从而让自身这个不受控制的东西,发挥其生长肌肉的机能!
如此一来,便哪里都会匀称,而不会出现头重脚轻的事。
这种事可以说是超出了秦慕容的想象。
而放在今时今地,好像又特别的恰当。
总而言之……
一件简单的事做到极限,这就是现在秦慕容的追求。
即便这真的很累。
在这住了有两个月时间,酒老回来了,还带来两个车队,整整三十车药材,还有些在路上,会陆续送过来。
秦慕容立即按照配方给风小小调配了药浴,然后把具体的过程都告诉给秦华和姜飞鱼,两个家伙立即把风小小弄到一个房间里面,如法炮制。
却还不让秦慕容去看。
其实这点秦慕容也能理解,现在的风小小……太瘦了,而太瘦的女人,是不好看的。
她们是怕秦慕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到时候对风小小的态度就会变差。
不过治疗的过程,是痛苦的,对秦慕容而言。
他不能看,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无奈之下,只能用练功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一天两次,分早晚。
烧热水,调配药物,再混合,泡完了还要清理……这件原本听起来好像很容易的事,彻底把两个女人给累瘫了。
尤其姜飞鱼那个家伙就是个凑数的。
不,确切的说连凑数的都不如,根本就是添乱,反而会影响整个进度。
所以秦华最后还是不顾脸面,直接把小白小兰也给找去了,四个女人,才勉强处理这件事。
泡药,一泡就是一个月。
渐渐的这件事成了习惯。
整个地区都能闻到那股子药香。
这药真的是好。
仅仅是飘散出来的这些,也足以强身健体,人们沐浴其中,睡眠也好了,精神头也足了,就连平日里一些老伤都有了一定的缓解。
这段时间着实是一个让人无比轻松的缓和期。
大家不用为了世间琐事而烦恼,全身心的投入到平凡的生活当中。
但这样的平静,仿佛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
一个月后,鬼域那里来人了。
抬着一口大箱子。
那些将箱子往地上一放,就离开了。
秦慕容让酒老打开,他以为这是鬼域送过来的礼物,看他们在这荒山野岭的光吃野味,没有正餐,或者是一些生活用品,毕竟这里有很多女人。
可是当酒老将箱子打开的时候,他猛地就给关上了。
皱着眉头咬着牙,一脸的愤怒。
秦慕容好奇问道:“怎么了?送来的什么东西?”
“这个……公子还是不要看了。”
“嗯?”
秦慕容的眼角突然抽动了一下,沉声说道:“到底是什么?”
酒老叹了口气,说道:“蔺无双。”
秦慕容眯着眼睛看着箱子,好一阵才问道:“死了?”
酒老道:“还活着。”
“活着……用这种箱子装?”
酒老道:“如果他有选择的话……可能会想要死掉吧……”
“怎么了?”
“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耳朵一只眼,是剩下的,也是没的。”
“这是……要了他半条命啊。”
“对于武人来说,是要了全部的命。”
“嗯……”秦慕容沉默一阵,突然说道:“这是鬼域向我的挑衅?”
酒老叹了口气说道:“兴许……这是鬼域给您的面子。”
“给我的面子?就这样?”
“怕是这家伙做了什么错事,留他一命,就算是给您的面子了。”
酒老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公子跟他并非朋友,只是萍水相逢,他也不过就是给公子带了路。”
“带过路的陌生人吗?”
“怕是这样。”
“我好像没办法这么冷静的去想。”
他用力的揉了揉眉头,说道:“那些零部件还在吗?”
“没了。”
“接不上了?”
“伤口用火漆涂上了,烧焦了。”
“感染了吗?”
“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热症,但断腿处好像有点化脓。”
秦慕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叫小兰出来吧,给他安排个干净的房间,尽量治好,就算是残了,只要活下去就总会有好事。”
“……好吧。”
酒老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只要蔺无双有了行动能力,他一定会寻死的。
这是作为武人的骄傲。
箱子被抬走,秦慕容看着空地,脸上扫不去愁云。
“还以为第一个过来的是段清风,没想到是把蔺无双送回来了,这鬼域到底要做什么?”
他嘟囔了两句,在心里估算一下整个事情的发展,却依然想不明白蔺无双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鬼域如此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