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族公主吓坏了,颤声道:“我们部族哪有那么多人?也就六七万而已……难不成全来?”
“全来也行,不过最好是只要劳动力,毕竟从南晋走到咱们大梁,这路程也不算近,再说了,年轻人在外赚钱,老人孩子在家里花钱,岂不是更好?”
“这……这倒也是。”
“再说了,”贾富贵说道:“你们部族跟其他几个交好的部族,都可以派人过来,多多益善啊!”
“不过到底要干什么?不会是……”
部族公主下意识望向旁边,小声道:“是要当兵,你们想要造反?!”
贾富贵翻了翻白眼说道:“拜托,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造反?他若是真想当权,现在他就是北秦的太上皇!还用得着只身穿苦漠,双人一狼走千里?公子的名望你不知道啊?救友北征,这是义气,王庭一战,苦漠千里,那是忠心,现在公子便是忠义的代名词,是大梁国脊梁的象征!你说他谋反?开什么玩笑?”
“也是哦。”
部族公主嘿嘿傻笑,然后问道:“那要干什么?这么多人,还给钱,还要从南晋找,大梁国不也很多人吗?”
“大梁国的人呐,少了南晋人一些吃苦的能力,这点是实打实的,即便我是大梁人,也无法否认。至于要干什么……嘿嘿,自然是……修路!”
“修路?”
“对,修路,修一条……亘古来开,第一道!”
……
到底是修路容易,还是开凿运河容易?
秦慕容分不太清。
一个是挖掘,不停的挖掘。
一个是开辟,不停的开辟。
都是见山搬山,见水断水。
都是与自然抗争的最大工程!
做好了,怕是身在宇宙之中,也能看得清。
何其好大的工程?
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的人……都太强悍了!
小白算是柔弱的小姑娘,百十来斤,甚至几百斤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就跟抓鸡仔那么简单。
何况那些壮年?
这是这个世界天然的优势,秦慕容没理由不用。
所以明明是需要很多年才能做到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花费一些金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
事实上……也真的可以!
关键是修这条路的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那条路自己亲自走过,难点无非是两座山脉。
而山脉中又有小路,把小路开成大道,远比搬掉整座山要容易的多。
但也有困难的地方。
就是秦慕容要求的道路,真的很宽,宽的难以想象!
二十架马车可并排而行,放在普通人想象中,这就是天方夜谭。
可秦慕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而接下来的几天,就是贾富贵需要做的第三件事。
一个告示,突兀的出现在大梁国所有有人的地方。
上面写的也很简单,秦家商会招工,只要是有兴趣的,尤其是村里闲散人,都可以来参加,只要能出力就行,别的要求没有。
这告示一发出去,贾富贵就躲了,直接找了个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在里面蹲了起码十天!
因为第一时间,朝廷那边就知道了,几个官员不等朝会,就跑到陛下那里去告状了。
弄的陛下也是无奈,找大太监跟秦慕容问责。
秦慕容则是一脸的无辜,说自己全不知情,这么长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贾富贵在处理,这件事也是他的主意,跟自己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卖人卖的理直气壮。
并且还有理有据。
所以大太监开始找贾富贵,却真的没找到。
弄得陛下忍着火气一直到大朝会,然后拍着桌子大骂。
但也……无可奈何。
大家都在议论,秦家商会到底要干什么。
但其实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毕竟告示上说得好好的,就是要修路。
可是修路……总不能动了国家的根基吧?
尤其那些地方官员,每年都有农耕任务的,现在很大一部分的人被秦家商会给招走了,田谁来种?
虽然告示上写的是闲散人,但……高酬之下,不是闲散也变成闲散了啊!
地方官员叫苦,留不住人,上报给内阁,丞相都开始叫苦,齐万石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事情,也是苦无办法,总不能把秦慕容给抓了吧?
所以只能把这个锅踢给了陛下。
陛下还能怎么办?先发火再说!
让文武百官都知道自己的震怒,这气势要做足,态度要端正。
然后具体怎么办,再说!
果然,秦慕容是让人省心的家伙。
“咦?秦子爵今日怎么没来?”
陛下明知故问。
果然,大太监赶忙说道:“秦子爵这段时间还在调养身体,已经告了假,陛下也批过了。”
“哦!朕倒是给忘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想了一下又问:“那对于秦家商会这件事,他……是如何答复的?”
大太监说道:“秦子爵说,这段时间自己不在商会中做事,一切事物都由贾富贵去办,回来之后也没有干涉,所以一切都是贾富贵的主意。”
“哼!倒是推得干净!哼,若是没他授意,那贾富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贾富贵人呢?”
“跑了!”
大太监一脸苦涩,说道:“老奴去找的时候,他早就跑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好像知道老奴会去找他一样。”
“跑?!躲?!”陛下恼怒道:“为何不下海捕文书?朕就不信,他还真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大太监苦着脸转头看向齐万石。
齐万石无奈道:“启禀陛下,这海捕文书……就不用下了,虽然贾富贵此行于国不利,但却未触犯律法,在商言商,也并无不妥之处,所以……捉拿无由啊。”
“哦!”
陛下“恍然”,又问向大太监:“那既然他跑了,躲了,秦子爵就没什么表示吗?”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说道:“秦子爵倒是让老奴给陛下您捎来一封信来。”
“念。”
大太监赶忙摊开书信,一字不落的念了起来。
“此事,微臣真是不知!”
“欺君,这是欺君!”陛下恼怒的说着。
大太监干笑一声,等他发泄完,才继续念道:“不过贾富贵此人,深的微臣亲传,于商于民于国,定不会做违逆之事。今日他出此告示,做出如此行径,必有其深意在。”
“还深意?”陛下又插嘴道:“他贾富贵早不修路,晚不修路,朕才把北疆道封给你,他就要修路,还能有什么深意?你还能不知道?!”
大太监尴尬道:“陛下,这……秦子爵并不在,这是老奴在读信……”
“哦……那……那你继续!”
陛下也有些尴尬脸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气愤难平。
大太监咳嗽两声,继续朗声读道:“但微臣思来想去,觉得此事着实另有深意,至于深意为何,期间涉及商贾之事颇具,若微臣一一道来,怕是三两日无法说清,微臣便想请陛下给微臣……这里划掉了,改成的贾富贵。”
大太监抬起头解释着。
陛下眼角抽动道:“好啊,给朕的信也有修改的道理?”
气到极致,竟然被气笑了,摇头苦笑好一会,才道:“继续读吧!”
“喏!”大太监赶忙继续读道:“微臣请陛下给贾富贵一个机会,只等半年之期,半年,则大梁气象为之一变,又半年,则农有人耕,商来商往,再半年,则国库丰!总一年半,大梁必将迎来治世!再次,微臣也想与那些妄图……咳咳,想要反驳微臣的诸位大臣们打一个赌,若是一年半,大梁国不若现在,那微臣甘愿散尽家财,辞去官职,做一闲散农户。若一年半后大梁鼎盛,微臣也不要诸位大人什么赌筹,只想请诸位大臣在新年是登高一望,看万家灯火欣欣,见万民笑脸盈盈!”
等大太监读完,陛下深深一笑,然后眯着眼睛看向群臣,问道:“诸位大臣,可敢与秦子爵一赌?”
他这样一说,下面的群臣立即就明白了。
合着……这封信陛下早就看过了啊!
也是,大太监从秦慕容那拿来信件,怎么可能不先给陛下看一看?
结果两个人在高台之上做了一出好戏,弄得现在百官们骑虎难下。
不管这一年半之后是如何景象,反正现在……他们都得勒紧裤腰带,不眠不休的工作了。
人员调动,大批迁徙,各种各样的事情,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了。
所有官员都是敢怒不敢言,觉得自己是被坑了,而且是被陛下给坑了。
当然,始作俑者就是秦慕容了。
这个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下?
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啊?还以为他总能消停一段时间呢,结果现在倒好,这是什么局面?天下大乱啊!
现在四面八方的,无数人在迁徙着,向着大梁城的方向而来。
他们都害怕大梁城会不堪重负。
而且一旦秦慕容没有安排好,一旦发生什么民变,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般人口迁徙,超过上千的数目,就需要警惕了,超过一万,便需要问责。
灾祸之年的迁徙,哪次不是沿路上各种治安问题?并且还是严防死守,放着他们暴动。
赈灾,哪次不是军队先行?其次才是赈灾粮草?
整个大梁国,也从未出现过这么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啊。
谁不紧张啊?
这一次,难得文官武官联合了起来。
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此时却因为秦慕容一个人,而成为了“好朋友”。
军方直接调来军队,严阵以待,分军营将通往大梁城的主要通道控制住,一旦发生险情,就可以分兵无数进行镇压。
文官则是快速制定法律,调整存粮,安抚各地官员,划分区域。
各种事情反正是忙得焦头烂额。
很多人连休沐都取消了,反正就是拼命的干。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只不过当他们都觉得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梁城北部,城门口往前十里,突然盖起了一系列的棚屋!
延绵十数里,层层叠叠,宛若一个巨大的低矮城市!
而这些,都是秦家商会干的。
很多官员跑到城墙上向前瞭望,那是一片棚屋的海洋。
所以……他们的脸上有些尴尬。
因为如此一来,自己线头做的事情……都突然之间变成了“无用功”!
简单来说,白干了!
“他就不能提前告诉一声?就不能知会一声?!”
一名官员跑到齐万石那里抱怨,一遍遍的说着同样的话。
齐万石揉了揉眉头,脸色铁青,好一阵才沉声道:“他怎么告诉?他不是说,这一切都是贾富贵的决定,他都不知情吗,若是告诉,岂不是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天底下谁人不知道这是他的计划?!”
“知道归知道,我们知道的一切,再真实,也是猜测,他若是说了,再虚假,也是事实!”
“呃……这倒也是……不过他就不能知会一声?!让贾富贵托人知会一声也行啊,这么多天,这么多天咱们都在忙活什么啊?这些个混蛋!”
齐万石眼角抽动两下,沉声道:“查!贾富贵这家伙,从头到尾给我查一遍!老夫就不相信,这个家伙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他千万不要犯错,哪怕是随地吐口痰,走路不小心撞到人,他七大姑八大姨,某个亲戚不小心作奸犯科……但凡有一点事情,就找个由头把他抓回来!下海捕文书,就算他躲到东离去,也把他给老夫抓回来!”
……
“阿嚏!”
贾富贵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又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我说……最近怎们右眼皮总跳啊!喂,你说哪个是跳财,哪个是跳灾?左眼右眼啊?我记得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薛大嘴在一旁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是相反的。”
“是……是吗?那兴许是我记错了……”
贾富贵走到墙边,透过巴掌大点的窗口往外张望,好一阵才缓了口气,说道:“这真不是人活的地方,我都快要被憋死了,太坑人了!你说我还得躲多长时间?”
薛大嘴笑道:“其实你可以马上出去的,不过我听说,现在文武百官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还听说,他们从你亲戚那里……对了,你有一个远房亲戚,叫什么贾庭的吧?”
“没印象啊。”
“是你远房叔辈的小儿子,跟一个有夫之妇……行那苟且之事,被抓了现行,原本赔了好些银钱算是把事压下来了,也把那妇人给接回家中养了起来,不过还是被那帮官员给找到了,说是你体察无方,怀疑是你指使的,所以要拿你回去问话。”
“啥?!”
贾富贵都惊了,大声喊道:“他娘的他偷人,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什么叫我指使的?我闲着没事还是心里有病?没事指使人干这事儿干什么?!”
薛大嘴笑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欲加之罪!反正咱们公子是把事情撇的干净,文武们也不可能去找公子的麻烦,他们心中有气,自然会来找你,到时候……死倒是不太可能,但少不了要脱层皮啊。”
“凭什么啊?为什么啊?合着他们有气,就得找我撒气?这也忒不讲理了吧?”
“上面,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这……话虽然也是这么说,但……但不公平,太不公平!”
“不公平?你弄出这么多棚户来,为什么之前不跟上面透透气?听说他们这些天不眠不休的想要解决万民来潮的事,弄得是焦头烂额,你若是之前跟他们说了棚户的事,他们不就不用这么劳累了?如今,反倒是让他们的劳累变成一场劳民伤财的无用事,好事变坏事,实事变错事,你说他们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找你麻烦?”
贾富贵整个愣住了,然后苦着脸说道:“啥?这种事还要告诉上面?这种事……不是一般都能想的到的吗?我们找人过来,怎么会不想办法安排他们的住所?他们这样安排,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的专业性了?”
“这话,你跟他们去说,反正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躲着吧,也别让别人过来了,我还行,能偷偷溜进来,剩下你的那些手下,一个个都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只要他们敢往这里走,背后肯定跟着千八百不良人。”
“啊?咱大梁城有那么多捕快吗?”
“不会从各地调吗?连渭城的都调过来了。”
“就为了抓我……然后解气?”
“是啊,这群大佬的愤怒,总要发泄出来的。”
“那个……”贾富贵哭丧着脸说道:“大嘴啊,咱们的关系一直最好,最开始发现你是明月教身份的也是我,我可没有向公子打小报告啊!这次你一定不能出卖我啊!”
“哎呀,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薛大嘴愣了一下,然后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便直接转身往外走。
“你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什么忘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贾富贵紧张起来,立即上去抓他,但贾富贵就是一个富贵胖子,在速度方面,怎么可能是薛大嘴的对手?薛大嘴可是有武艺在身的。
所以一转眼,薛大嘴就出了这个密室,直接消失不见了。
贾富贵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总觉得心里没底。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往回走。
却正在此时,远处猛一个人大声吼道:“在那!贾贼在那!快抓住他!”
贾富贵一愣,转过头一瞧,差点吓得尿裤子。
就看林子外面,铺天盖地一片人,海潮一样冲出来,成千上万!一个个都是面带疯狂,手里拿着捆绳罗网,唯恐落后。
贾富贵眼角抽动几下,然后哭着说道:“右眼皮,果然跳灾……大嘴你出卖我,你不得好死!”
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着脸说道:“至于吗,这至于吗?”
贾富贵被抓了。
薛大嘴告的密。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当齐万石派人找到薛大嘴的时候,这家伙第一时间就招了。
弄得几手酷刑都没用上,让百官们比较郁闷。
但抓到了贾富贵,大家还是比较高兴的。
先是把他关到一个房间里面,准备用这种残酷的手段来对付他,却发现这个家伙好像不太害怕,于是就换了个方法,吃辣椒。
可又发现贾富贵还挺能吃辣的,满头大汗,还冲他们要馒头!
齐万石在隔壁房间看着,旁边一个官员忍不住说道:“齐相,这货就是个滚刀肉,怎么弄都不痛苦,咱们也不解气啊!”
齐万石叹了口气说道:“那还真能在他身上用刑吗?若是打出个好歹来,怕是秦慕容要闹的。”
“这倒也是……”
“大狗害得看主人,这道理便是放在哪里都是对的。”
齐万石正说着话,便有人跑进来说道:“相爷,有人……有人来找贾富贵。”
“谁?”
“一个秦家商会的管事。”
“什么?”齐万石整整愣了数秒,才冷声说道:“好啊,现在整个朝堂的动态,已经都在秦家商会的掌握之中了?这里才把人抓来,就有人找来了,消息未免也太快了一些,找的位置也未免太准了一些。”
下属说道:“那这件事……”
“让他们见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兴许有什么重要的事。”
果然,没一会,一名守卫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明显是一个掌柜模样,有些驼背,走路弓着腰,见谁都是笑脸,看起来十分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