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平平没有动手?是那两个人争风吃醋,然后自己把自己给摔下的荷花池?”
流洸点头如捣蒜,就差要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了。
“那么……”
只可惜,薛止语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薛止语抬眼看向流洸:“你也没有出手?”
额……这个问题就未免有点尴尬了。
心虚的往沈子谟那边看了一眼,要不是眼下有这位爷在,流洸早就跪下抱大腿跟自家主子开始哭求了。
没办法,谁叫自家主子太过厉害,流洸在经历过几次生死边缘的试探后,这会儿早就已经乖觉了。
先前她还有劝小殿下来着,表示这种事情是绝对蒙混不过去的,但怎么说呢,两岁的孩子啊,到底是天真。
“这个,主子,嘿嘿……”
流洸尴尬得就剩下笑了。
“药庐查封一个月,钥匙交给潆洄保管。这一个月里,你哪也别去,就日夜守着平平。”
因着御花园的事,薛止语方才都还没来得及更衣,这会儿正好把被弄脏的衣袖展示在流洸的视线内。
“什么时候平平能改了随便乱往人身上爬的毛病,什么时候你就再把钥匙拿回去。”
流洸这会儿真的哭了,她何德何能,能够被主子委以如此重任。
“娘娘开恩啊,药庐您封了也就封了,这是小殿下这……奴婢哪里敢干涉小殿下的行为啊。再者说了,娘娘,今日之事,真不是奴婢冲动了,您是没看到,那两家小姐到底是有多嚣张。”
流洸搜肠刮肚想着词,极力要给自己挽回一点生机。
“就孝国公府那位表小姐,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得脸面,自己亲爹不过一个地方小官,连能够住进国公府,都是因为国公府的老夫人昏了头,还胆敢打着伯夫人的名号,说自己与小殿下也是沾着亲的。”
早在沈子谟刚刚登基那阵,薛成义便以年老体迈为由,请奏退了下来,改为由薛止语的大哥承袭勇成伯的爵位。
为这事儿,不少人都在背后念叨薛成义是越老越滑头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薛成义当初跟先帝爷是年少时的情谊,入朝后更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就算新帝与他也不是外人,但难保心中不会有什么疙瘩。
可他这样来了招以退为进倒好,不说新帝心中怎么想,反正别人再想拿薛家外戚专权一事做筏子却是难了。
为什么?
因为勇成伯府再是百年勋贵,但伯爵又算不上一官半职。
薛成义当初深受先帝宠信,自然身上大大小小兼任了不少职务,可谓是哪都掺了一脚。就算不是他该管的事情,先帝总也爱找他说上两句。
然后换了新帝来,就算不想再给他那么大的权力,但也没有个能够免官的由头不是?
谁叫这人偏偏命这么好,什么大义小节的,全都被他给占了一个干净。
于公来说,他虽然一直没有明确战队,但也算是用心辅佐新帝登基,协助新帝一起稳定朝政。即便冠冕堂皇一些,这都是他一个臣子应尽的本分,但要是新帝一朝得志便过河拆桥,还不要凉了一众臣子的心?
于私而言,他既是新帝的亲舅舅,又是新帝的老岳丈。新帝但凡不想要后宫起火,总也不能真下什么狠手。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近乎已经无敌了的存在,别说朝中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了,就连沈子谟自己的心腹,私下里也早已不止一次的嘀咕过了。
这要是薛成义事后翻脸不认人,养大了心思,那可就真是难办了。
只是这样的话,在第一次进言被沈子谟呵斥之后,倒也没有人再放在明面上讨论了。
其他人或许还看不清楚,只把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看作是皇上宠爱的女人而已,可他们这些能够被称之为心腹的人,才越发知道那人的不一般。只不过具体不一般到何种程度,却是连他们都不敢想象的。
然而不等众人的忧虑意识再一次爆发,薛成义自己倒是把东西给一口气交了个干净。
比起那些或许不起眼,但聚在一起却错综复杂的职缺,区区一个伯府的爵位,别说新帝了,就是换成他们,自然也会给得痛快了。
这薛成义一走,虽然薛家嫡系在朝中还有三位新贵,但那简直不叫事了。
而在薛肃禹承爵之后,其妻李氏自然也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勇成伯夫人。
同时,孝国公府,正是李氏的娘家。
“至于说广平侯府的六小姐,那就更是夸张了。那位表小姐来与小殿下攀关系时,至少她还能扯出个由头。宋六小姐完全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什么同为四府私交甚笃,还说她对娘娘您已神交多年,巴拉巴拉的,奴婢都替她臊得慌。”
流洸显然对那两人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为了要给自己找点借口出来,说着说着,就真成了对那二人的抱怨了,连沈子谟还在眼前这事儿都给忘了。
沈子谟越听越不像话,呵斥道:“胡闹。”
流洸的脖子一缩,也不知道这话是在骂谁,但反正是不敢再开口了。
摆摆手,薛止语让流洸赶紧下去,省得留在这碍眼。
流洸倒是还有心想要问一下有关于她的处罚问题,但在屋中愈发压抑的气氛下,什么也不敢再开口了,不然这嘴巴一张,她绝对会撑不住要磕头求饶的。
在流洸忙不迭退下之后,薛止语又让其它宫人退了下去,只另嘱咐了潆洄去看看平平的情况。
“不是说好了这些事情你都不会插手,刚又发的什么脾气?”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薛止语开口问道。
“可你听听她们都说得是什么混账话,是不是要没有后面的事情,她们都打算要让平平开口唤她们一声姨娘了?”
“这有什么了,那些个妾侍不都是这样一副手段吗?有什么新鲜的。”
薛止语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别说后宫了,就算干净如勇成伯府,不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她那时的身份不就与此时的平平类似。
“说起来,我倒还挺欣慰的。没想到这些人的姿态会摆得这么正。竟然知道她们就算能够进宫,也得是个什么身份。不然的话,我跟你说,要是这些个贵女仗着自己出身良好,一边想着挤进宫来,然后一边还摆出副正妻的派头,那才真是恶心了。”
摇摇头,单冲这一点,薛止语简直都想要下懿旨去表彰一下这几户人家的家教了,至少他们养出来的姑娘有自知之明不是?
沈子谟觉得自家皇后这话就是故意拱火的,那脸色阴得不是一星半点的,但薛止语可不虚他。
“行了,摆出这副脸色是想给谁看?我马上还要去母后那边讨骂,可没心思再说好听的来哄你开心。”
沈子谟皱眉道:“胡说什么,这事儿分明是那几个女子不知所谓,母后怎么可能骂你。”
薛止语倒是看得开。
“但凡你一天不同意充实后宫,母后便一天看我不顺眼。跟我这个碍眼的皇后娘娘比起来,那几个贵女的错又算得了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沈子谟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愿意选秀是我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叫我是你的皇后呢?”薛止语一副“谁叫我那么倒霉呢”的表情说道。
赶在沈子谟开口前又劝道:“都告诉你了别管这事儿,将心比心,要是哪天平平为了太子妃而忤逆我的意思,我心里也一样会不舒服的,这只是人之常情。”
“不一样,平平是你一手带大,从一出生,平平的什么事情你都亲力亲为。你给他做过衣服、洗过澡,连尿布都亲自换过。就算他只是咳嗽了一声,你都会担心到整夜不合眼的守着他。”
薛止语没想到沈子谟会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但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自然也知道是薛太后从没为他这样做过。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怪薛太后,莫说是在皇家了,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里,一个小孩子身边总还会围着三五个下人服饰,哪里会叫女主子动什么手。
薛止语不知道该要怎么安慰他才好,又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可安慰的,硬着头皮的开始胡言乱语。
“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表哥你也知道,平平是我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也就只是因为新鲜,所以才做得多了些。不信你看,再是有孕,我肯定没那么积极了。”
面对这样别树一帜的保证,沈子谟都忍不住笑了,向薛止语伸出手:“过来。”
薛止语乖乖坐进他怀里,让沈子谟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我没事,只是有时候看到你与平平的相处,莫名觉得有点羡慕。这小坏蛋,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有人能说薛太后不是一位好皇后,但一位好皇后并不一定就是位好母后。
“母后她是爱你的。”
“嗯。”沈子谟闷闷应了一声,笑道:“合乎规矩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