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接亲曲子,便是由举国再好的乐手吹来,如此的曲调本身,再配上两旁百姓的热闹声响,听来都雀跃得有些刺耳。
但就是这样稍显俗气的氛围,才好像会让人整颗心都跟着高兴得不行。
一手握着平安果,一手扶在了轿子侧边的横木上,眼前盖头下摆处的穗子,也随着花轿的摇晃在摆来摆去着。
突然,身下的花轿猛地往一边倾去,毫无准备的薛止语差点惊呼出声。
但万幸只是一晃,便似是被一道力量给托住了的感觉,整个花轿一点点回正。
薛止语直接掀开了盖头,凭着轿帘上映照出来的影子,能知道现如今是潆洄正守在那里。
即便外面还是热热闹闹的响唱着,但潆洄传进来的声音就好像是直接贴在了她的耳边说话一般。
“郡主放心,轿夫现已全换上了我们的人。”
单手压在胸口上,即便薛止语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换人的,又或者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现如今并不是一个好的谈话时机。
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管潆洄在外面能不能听到,薛止语抬手将盖头重新放下,相信沈子谟能够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
真的,她只是想要成个亲而已,没有那么困难吧。
刚刚花轿失重的那一刻,薛止语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所以说,这次的拜堂,还是能顺利进行到最后……吧?
伴着这样提心吊胆的忐忑,随着一声“送入洞房”传来,薛止语迷迷糊糊得就被簇拥进了新房。
直到人坐在了软绵绵的喜床上,薛止语可都还有些回不来神的感觉。
那什么,她这是,就嫁了?
可是……刺客呢?暗杀呢?上辈子那些……还有刚刚那些……那些那些、那些可都哪里去了?
尚有些转不过来弯的薛止语,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阵风吹过,乍然亮起的光线,让她不适应的紧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便是对上了一道灼人的目光。
大概是真的脑子还有点不清醒,在盖头被掀起之后,薛止语竟然就这么愣愣的与沈子谟对视着。
也不知道是到底想了什么,还是完全的一片空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可瞧新娘子花容月貌,直把新郎都看呆了。”
旁边传来善意的笑声,薛止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一下子便是烧了起来,臊得低下头去。
都怪他,明知道……也不说提醒她一下。
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沈子谟哪里能记得提醒薛止语什么,他自己到现在可都还回不过神呢。
还是喜娘推着沈子谟坐在了薛止语旁边,嘴上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进行着下面的流程。
惠郡王妃落在众人的后面,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
怪不得宫中怎么都不肯让章华太子妃过来观礼,虽然按辈分说,她们都是妯娌,可看着人家那花儿一般的年纪,再看看自己,真是恨不得上手去挠俩下才好。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指甲,惠郡王妃如今真是看天看地,也不想去看那边刺眼的一幕。
如今的薛止语可是顾不上这些来宾们复杂的心思,只觉得眼前一直都是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只是随着旁边的喜娘,让做什么做什么,让吃什么吃什么,整个人紧张得都快要绷成了一张弓。
“止儿。”
冷不丁被沈子谟握住了手,薛止语整个人惊得就是一抖,四下看去才发现屋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呼……”
大大的吐出一口长气,薛止语这才发现她刚刚紧张得甚至没有好好呼吸,如今再喘气的时候,胸口竟是都有些微微发疼了。
“呵呵呵……”
愉悦的笑声在耳畔响起,薛止语这一连串的反应,着实是逗笑了沈子谟。
薛止语抬眼瞪去,“你还笑。”
嘴角的弧度好像是咧得更大了一些,但沈子谟嘴上却是摇着头说道:“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呵呵呵……”
“你……”
还没说下去,薛止语整个人便被容纳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叹息般的满足声音:“真好,止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薛止语一下子也不想要再说什么了,“嗯”了一声,抬手环在了沈子谟腰上,整个人都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
轻轻一吻落在了近前的钗冠上,沈子谟嘱咐道:“我让人给你备好了吃的,你的几个丫鬟也全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她们去办,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直接做主,我很快就回来。”
听到这话,薛止语又忍不住得耳根发热起来。
微微用了些力得,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往外推去,比起刚刚还敢瞪他的时候,薛止语如今却是有些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是催促道:“我知道啦,你快去前面吧。”
“嗯……”嘴上应着,沈子谟手上却还是抱着薛止语不放,“怎么办,真是一刻也不想和止儿分开,反正前面也有人招待,我不过去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什么可以,你快点走啦。”
薛止语脸上红得不行,几乎是一路推着沈子谟才把他给赶了出去。
听着他在外面放声大笑,薛止语反手贴在了脸颊上,觉得那上面的温度简直都是有些烫手了。
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薛止语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这才唤人进来伺候。
纹翟的喜服换成了大红的寝衣,已经梳洗过后的薛止语脸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香脂,双颊却好像是涂过了胭脂一般,白中透粉,看着便让人觉得齿颊生津。
至少沈子谟在见到后,确实是这样感觉的。
被人这样直勾勾得盯着,即便薛止语与他再是熟悉,这会儿也是撑不住的。
“表、咳……”抿了下唇,薛止语柔声行礼道:“王爷……”
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沈子谟三两步便走到了薛止语面前,拉着眼前的柔荑,低声道:“不是一直都叫表哥,怎么突然换了称呼?”
薛止语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这让她说什么嘛。
当然了,所谓的瞪视,完全是薛止语的自我感觉良好。
在沈子谟这个角度看来,只觉得他的止儿粉面含春,那似嗔似怨的一眼,只要将他的魂都勾了去。
喉咙不自觉地一动,沈子谟的声音越发暗哑。
“止儿,我喜欢听你叫我表哥,或者,叫我的名字。”
薛止语手下挣了挣,但这除了让他握得更紧以外,根本没有半点其他的效果,架不住,只能低声唤道:“表哥……”
沈子谟却还是不放手。
“还有呢?”
薛止语无奈看他一眼,只好道:“子谟。”
“嗯。”沈子谟笑得高兴极了,“好娘子。”
“浴汤已经备好了,快去洗洗,一身的酒味儿。”
薛止语捏着鼻子,另一只好不容易自由的手,还嫌弃的往外挥了挥。
都被自家王妃给如此嫌弃了,沈子谟还不拉起袖摆闻了闻自己,却是没有闻到什么。
但秉承着自家王妃说得都对,沈子谟当然还是点头应好,只是得寸进尺道:“止儿不来伺候我沐浴吗?”
薛止语也不说话,只拿着一双眼睛瞪他。
这一次,沈子谟倒是很快投降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但正经不过一句话。
“长夜漫漫,嗯……倒是不急于一刻。”
双手叉腰,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薛止语,看起来倒是气势十足,但只要忽略掉她那红透了的双耳就成。
“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水声,还保持着之前动作的薛止语突然蹲下了身去,一手捂着脸颊和耳朵,一手捂在了嘴上,无声得在那里叫了起来。
什么语言都无法描述她现在的心情了。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天啊,今天的刺客怎么会这么没用的,现在该要怎么办啊?
活了两辈子,成了两次亲的薛止语,眼下要面临她第一次的新婚之夜。
逃跑可不可以?
“啊!”
身子突然腾空,毫无准备的薛止语一下子叫出了声来,但在看到抱着她的人是谁之后,又连忙闭紧了嘴。
如此近的距离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好看到过分啊。
并没有好好擦干身上水汽的沈子谟,一头半湿的青丝披散在身后,还有几缕调皮的黏在了脸侧,在那极致黑色的衬托之下,更见他面如傅粉,唇红齿白。有水珠摇摇落下,沿着胸膛……
薛止语猛得侧过脸去,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
才一被放在床上,薛止语便忙不迭的往内侧蹭去,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表、表哥,我们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跟你说,我这些日子里,那过得可真是十分的水深火热了。你、你真是都不知道我……”
薛止语越说越磕巴了起来,眼睛左看、右看的,但就是不肯看向沈子谟那边。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