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刚把门推开,叶乔拉就一眼瞧见跟在沈云起身后的余小雅。
她手头拎着饭,还没来得及同屋里的人打招呼,余小雅已经转过身看见他们,她愉快的冲他们笑了笑,声音清脆的提醒正在病床面前背对着他们的沈云起:“沈老师,乔拉姐姐他们来了。”
叶乔拉心里突然有些膈应,但她还是礼貌的笑了笑,贺渡川站在叶乔拉身后瞧见余小雅也在,皱了皱眉头,小声问盛怀宣:“怎么到哪儿都能见着方萌这同学?”
盛怀宣迟钝的回道:“有吗?我看这小姑娘挺热情的?她叫什么来着?”
贺渡川气的懒得理他。
沈云起听见余小雅的话,停下手里摆弄的东西,转过身点头道:“来了?”
叶乔拉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沈云起是在同她打招呼,她把祝蘅许君沈云起三个还有郭固的饭放到桌上,问余小雅:“我不知道你也在,没拿你的饭,你吃了吗?要没吃我开车带你回食堂。”
余小雅仿佛很高兴:“我吃过来的,我学临床的,听说人手不够就自己来了。”
说完,她害羞的朝沈云起看了看,又道:“沈老师刚才还说我来的是时候。”
叶乔拉听她这么说,顿时有点卡壳,一时不晓得该接什么。
眼看就要冷场。
“这人怎么样?很严重?”贺渡川瞅着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郭固,突然不耐烦的问沈云起。
沈云起挤了一点儿免洗的消毒液正在手上来回搓:“坏血症加肺部感染,腿上的创口已经清理干净了,吊两天水,补充维生素c,把炎症消下去就好了。”
“我看他睡的挺香。”贺渡川又道。
“炎症引起的低烧,所以精神不好一直在昏睡。不过算他命大,他这种情况要再多拖几天就危险了,还好遇到我们。”沈云起把手里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一边开保温盒的盖子一边说道。
“他这样一直睡,还要不要吃饭?”叶乔拉关心道。
不等沈云起说话,一旁正在吃饭的许君说道:“能吃的,今晚我值班看着他,醒过来会让他吃。”
叶乔拉又问:“那他明天肯定能清醒吧?我想尽快问他话。”
沈云起正在吃饭,闻言放下筷子,严肃的看着叶乔拉道:“就算明天清醒,以他的状况也不适合问话。”
叶乔拉追问道:“那什么时候适合?”
沈云起眉头紧皱:“三天以后。”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叶乔拉断然否决:“我要赶紧搞清现在是什么时代,去买也好去骗也好,劳动力缺口那么大,我等不起。
沈云起冷冷问道:“三天时间很长吗?”
“不长吗?时间不等人。”叶乔拉针锋相对。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病人的情况你清楚还是我清楚?”沈云起声音不大,却又冷了几分。
叶乔拉打进门起心里就不痛快,虽然她也清楚沈云起平常也是这幅冷冰冰的面孔,但此时她就是怎么也压不住心里那把火:“问个话能影响他多少?我救他回来是让他来创造价值的,不是两腿一伸躺床上白吃白喝的!”
一屋子人没想到他俩突然会吵起来,此时都有点没回过神。
许君咬着筷子愣在那里,这还是她来云岭工作以后第一次见叶乔拉和别人红脸。红脸就红脸吧,关键还是一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简直匪夷所思。
祝蘅想劝,但她一向有眼力价,贺渡川和盛怀宣都在,无论如何也还轮不到她出声,她一个默默地埋头扒饭,希望别人把她当空气。
盛怀宣其实见苗头不对就想开口,但被贺渡川在后头轻轻拉了一把,他不明就里转头看贺渡川,贺渡川冲他做了个“别管”的口型,他只好又把嘴闭上,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诡异到极点。
“乔拉姐姐,沈老师,你们都消消气。”
余小雅一作声,盛怀宣有种气氛更诡异的感觉,他忽然有点咂摸出味来,悟到贺渡川为什么要拉他那一把了。
“乔拉姐姐你是从大局考虑,沈老师呢,也是担心病人万一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反而误事。殊途同归,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家,再说争执也解决不了问题,有话好好说嘛。”
端的四平八稳,谁也不偏袒,但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叶乔拉在余小雅刚出声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恼怒于自己的冲动,却更恼怒于沈云起无时无刻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但终归理智还在线,比起争吵,她更不想让余小雅看她的笑话。
“行,既然小雅妹妹说话了,沈医生开金口要三天,那我就等三天。谁让沈医生是医生,我不是呢。”她心里还怄着气,把“医生”两个字咬的很重,脸上此时却换了笑脸,又一脸诚挚地对余小雅说道:“还是小雅妹妹识大体。”
沈云起听了她这话,眉头锁得更紧,他目光不明的注视着她,仿佛想探知她究竟想的什么。
叶乔拉毫不在意,或者说不想去接触他探寻目光,她转头对贺渡川和盛怀宣说了声“我去会议室了”便径直走了。
祝蘅见她离开,忙不迭的一边收拾饭盒,一边在后面喊道:“等等,我也去。”
贺渡川和盛怀宣见状,同沈云起打了个招呼,也追了出去。
叶乔拉并没有独自离开,贺渡川和盛怀宣追出来,瞧见她一个人坐在观光车的第二排,手扶着前排的椅背,抬头望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贺渡川说道:“可不是好事,咱家这丫头八成是瞧上云起了。”
“我觉得也是,你说云起对叶子有没有点意思?”
“不好说,他那个人一向藏的深。”贺渡川也吃不准:“那个余小雅到底什么来路?我看这两天一直在云起眼面前晃。”
“不是说方萌同学吗?”盛怀宣愣道。
“扯几把蛋,方萌那学校什么时候开医科了,余小雅喊云起老师,肯定是云起他们医学院的。”贺渡川松了松领口:“我看那个余小雅心眼挺多,得提防着点。”
“我倒觉得云起跟余小雅不会有什么。”盛怀宣摸摸下巴说道。
“为什么?”贺渡川不明所以。
“年纪差太大了,你难道觉得云起像变态?”盛怀宣说道:“还有,既然叶子有打算去买人,那应该早点在云岭立条规矩。古人十二三岁结婚是常事,但云岭不行,从外面进了云岭的人也不行,你说呢?”
“这个你来搞,我没意见,这种事确实不能开口子,回头我找云起谈一谈,该避嫌还是得避嫌,就算他跟余小雅两情相悦,那也得等女的十八再说!”贺渡川莫名有些烦余小雅。
“云起跟叶子是要比和余小雅看着登对。”盛怀宣还在琢磨:“幸好我机智,让云起上去陪叶子住,希望咱家丫头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屁,你这明明是把咱们家的好白菜送给请上门的猪拱。”
贺渡川一想起叶乔拉从小软萌可爱,跟在他们几个后头糯声糯气叫“哥哥”的样子,就有种老父亲嫁女的惆怅感,不由得忿忿说道。
“算了,叶子总有一天要嫁人的,真嫁个来路不明的还不如让云起拱。”盛怀宣被他这一说,心里也有点酸涩:“去干正事了,免得越说越闹心。”
夜风凛凛,繁星灿灿,每个人都各有所思,各怀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