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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四天后

新闻报道

九频道,阿尔皮纳

(科德沃特电话线杆的画面)

艾米:第一眼看上去,这里,和其他小镇一样,有电话线杆和线路。但据科德沃特的一位居民所说,这些电线连通的或许是比电话公司更加高高在上的力量!

(凯瑟琳出现在镜头前,握着电话)

凯瑟琳: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姐姐,戴安打来的。

(戴安的照片)

艾米:意外之处就在这里。戴安大约两年前就因为动脉瘤去世了。凯瑟琳·耶林上个月接到第一个电话,她说,从此以后,自己每个星期五都会接到电话。

(凯瑟琳出现在镜头前)

凯瑟琳:没错,我肯定那就是她。她告诉我她在天堂很幸福。她说她……

(镜头推进,凯瑟琳哽咽)

……她在等我,他们在等着我们所有人。

艾米:您认为这是个奇迹吗?

凯瑟琳:当然。

(艾米立在“收获希望”教堂前)

艾米:凯瑟琳上星期日在教堂将她接到电话的事公之于众。大家的反应是震惊与希望交织。当然了,并非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卡罗尔神父的画面)

卡罗尔神父:谈论永生的时候,我们必须非常谨慎。这些事情最好留给——我这么说您别介意——更高级的权威来处理。

(艾米在电话线路下行走)

艾米:至少还有一个人自称收到了从另一个世界打来的电话,虽然他选择不对我们谈及此事。尽管如此,在科德沃特,人们都在好奇,自己是否可能成为下一个接到天堂来电的人。

(艾米停下脚步)

我是艾米·佩恩,九行新闻。

沃伦神父关上电视机。思绪让他的脸沉了下来。或许看到报道的人并不多,他告诉自己。报道很简短,不是吗?而且大家对于新闻都是看过就忘的。

他很高兴自己没有与那名记者交谈,尽管她固执地尝试了好几次。他非常耐心地对她解释,牧师不能对这种事情发表评论,因为教会尚未正式表态。他乐意让卡罗尔神父做一个大体上的声明,其他牧师也一致同意。他锁好办公室,走进空无一人的圣殿。他缓缓跪下,双膝疼痛,闭上双眼,念了一句祷文。这样的瞬间,他觉得与主最为亲近。孤身一人在主的家中。他任由自己想象全能的上帝业已掌控了眼前的情况,一切将到此为止,一位突然发言的教堂会众、一个好奇的电视台记者,仅此而已。

出门的路上,他把围巾从挂钩上拿下来,紧紧地缠在脖子上。下午五点早就过了,也就是说电话已经关上了。沃伦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此刻普尔特夫人桌上的每条线路都在闪烁。

在梦里——这个梦沙利每星期都要做上好几次——他又回到了飞机的驾驶舱里,戴上头盔,拉下护目镜,氧气面罩也就位了。他感到一阵可怕的撞击声,飞机摇摇晃晃。仪表舟全都定住了。他拉了一下操纵杆,座舱顶盖飞了出去。一枚火箭弹在他身下爆炸。他全身的骨架都在痛苦地大叫。然后一切归于寂静。他看见一小团火光,远远的在他下面,是他那架飞机的残骸。他又看见一处火焰。比之前的更小。

他朝着地面飘下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喃喃道,“不要下去。留在空中。这里很安全。”

吉赛尔的声音。

他惊醒过来,大汗淋漓。他的眼睛飞快地扫视四周。他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喝下两杯伏特加和蔓越莓果汁之后睡了过去。电视开着。九频道,阿尔皮纳台。他惊愕地见到一名女记者,站在一间看上去颇为熟悉的教堂跟前。是“收获希望”,距离沙利现在的位置有一英里。“尽管如此,在科德沃特,人们都在好奇,自己是否可能成为下一个接到天堂来电的人。”

“肯定是开玩笑的吧。”沙利咕哝着。

“爸爸?”

他抬起头,看见朱尔斯靠在沙发旁边。

“对不起,亲爱的,”沙利说,“爸爸在睡觉。”

“你总是在睡。”

沙利找到他的玻璃杯,喝下一大口这会儿已经变温的酒。

“你还好吧,孩子?”

朱尔斯从他的运动鞋上拉下一块松脱的橡胶。沙利意识到他得给这孩子买新鞋了。

“爸爸?”

“怎么了?”

“妈妈会打电话给我们吗?”

该适可而止了。虽然苔丝一直给工作的地方发邮件,说她需要时间独处,请不要给她打电话,可住宅失火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同事那里,其中的两个人——露露和萨曼莎——开车到了她家里。她们砰砰地拍门。苔丝打开门,挡住眼睛躲开阳光。

“我的天哪。”露露倒抽了一口气。她们的朋友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消瘦,还要苍白。她金色的长发向后梳成一根粗粗的马尾辫,让她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苔丝,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们能进来吗?”

“当然。”她往后退了一步。“抱歉。”

苔丝的朋友们进了门,四下张望。底层似乎和往常一样整洁,只是墙上散落着烟熏的污渍。楼上黑漆漆的,还有着过火的痕迹。一间卧室的大门烧焦了。两片木板在一个方形木框中交叉,封住了楼梯。

“这是你弄的吗?”萨曼莎问道。

“不是。那个人弄的。”

“哪个?”

“警察局的一个男人。”

萨曼莎瞥了苔丝一眼。她们相识多年,合作开了这家日托中心,一起在里面工作。萨曼莎常常替苔丝顶班,她得独自一人照顾风烛残年的母亲。葬礼上她们一起痛哭。她们分享每一份悲伤和遗憾。一个男人?一场火灾?她居然毫不知情?萨曼莎向前一步,抓住苔丝的双手说,“嘿。是我啊。出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苔丝对她的同事们说了几个星期之前似乎都还不可想象的事情。她告诉她们第一个电话,还有随之而来的电话。她解释了那场火灾,地下室的锅炉熄了,她没去修,因为在地下室里听不见电话铃声,所以她就在家里到处放上取暖设备,其中一个在她睡着的时候短路了,有一个火星——呼啦——二楼就烧着了。

她告诉她们杰克·塞勒斯把电话和答录机从火场里抢救了出来,告诉她们自己有多害怕再度失去她的母亲,她如何祈祷、断食,还有,接到三天后的一个电话,她听见母亲声音的时候——“苔丝……是我……”——她跪倒在地。等她说完,她们都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苔丝低声说。

“你百分之百肯定吗——?”

“是她,露露。我发誓。”

萨曼莎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镇上都在谈论‘收获希望’的那两个人。原来这段时间,你也接到电话了。”

“等等。”苔丝说,咽了一下口水。“还有其他人?”

“新闻里报了。”露露证实。

三个朋友交换了一下眼色。

“让人忍不住想知道,”萨曼莎说,“还有多少人遇到了这件事。”

电视台新闻播出两天后,清晨六点,凯瑟琳·耶林被门廊上的嘈杂声吵醒。

她一直梦见戴安,还有她去世的那一夜。她们本来计划出门去听古典音乐会的。结果凯瑟琳却发现戴安躺在客厅的地上,在玻璃咖啡桌和皮革软椅之间。她打了911,大叫着说出地址,然后抱着姐姐的身体,握着她渐渐冰冷的手,直到救护车抵达为止。动脉瘤是主动脉的一处肿胀;一旦破裂,几秒钟内就能让人丧命。凯瑟琳后来断定,倘若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美丽、幽默、珍贵的姐姐带走,那是因为她的心是那么大,大得爆炸了。

在梦里,戴安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说她想用电话。

“电话在哪,凯斯?”她问。

继而凯瑟琳被一种声音弄醒了……那是什么声音啊?嘎吱声?嗡嗡声?

她穿上睡袍,惶恐不安地走下楼。

她拉开客厅窗户上的窗帘。

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按到胸前。

在她家的草坪上,清晨的阳光中,她看见五个人,穿着长大衣,屈膝跪坐,手拉着手,紧闭双眼。

这就是吵醒凯瑟琳的嘈杂声。

是人们在祈祷。

艾米又一次选了她最好的套装,仔细化妆,可她与菲尔·博伊德一同坐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期待。她的天赋他不以为然,她清楚。然而从这次谈话一开始,她就察觉到一种全新的口吻。

“呐,你觉得科德沃特怎么样?”

“唔……是个很小的城镇。挺普通的。”

“那里的人呢?”

“相当友善。”

“你和这个人关系怎么样”——他扫了一眼记录本——“凯瑟琳·耶林?”

“不错。我是说,她把整件事情都告诉我了。是怎么回事。她觉得是怎么回事,至少是。”

“她信任你吗?”

“我觉得是的。”

“你到她家里去了?”

“是啊。”

“你在那里的时候电话响了吗?”

“没有。”

“但你见到电话了。”

“是个手机。粉色的。她去哪都随身带着。”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他不愿多谈。我问过了。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

菲尔抬起手掌,好像是在说,别担心,这种事是会有的。艾米很惊讶,他对一个在她看来空洞无物的故事那么理解——或者说那么感兴趣。难道大家不是经常号称接到了“另一边”的信号吗?人们在花园的墙上见到圣母马利亚,或者在英式麦芬上看到耶稣的脸。到头来都没有结果。

“你觉得再去一次怎么样?”

“去科德沃特?”

“没错。”

“去报道另一件事?”

“去报道同一件事。”

她扬起眉毛。“你是说,等着他们接到另一个死人打来的电话?把它当成新闻……报道?”菲尔的手指击打着桌面。“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把椅子拉到电脑显示屏前,敲了几个键,然后把显示器转过来。

“发在网上的报道,你看过吗?”

“还没。”艾米说,略去了原因,昨晚她一回到家,她的未婚夫,里克,就和她摊牌,两人之间发生了又一场关于她有多重视事业,相比之下又有多重视他的争吵。

“看看评论。”菲尔说。他几乎是面带笑容。

艾米用一只手把刘海捋回来,向前探身。在“科德沃特居民自称与天堂取得联系”的标题下面,有一列通过邮件发来的回应。她看到数量多得填满了屏幕——这很不寻常,因为她做的报道一般都是零回应。“这不错嘛,不是吗?”艾米问道,“有多少呢……五、六……八条回复?”

“看仔细点。”菲尔说。

她照做了。在列表顶部,她见到了自己错过的东西,让她颈后一阵战栗的东西。“评论:第8条,共14706条。”

沙利用勺子把土豆舀到儿子的盘子里。这是星期四的晚上。和他的父母一起吃饭。他们经常请他过去。他们知道他在努力省钱。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还是没把那些箱子打开。他没有兴趣做任何事情,除了喝酒、抽烟,带朱尔斯去学校——还有思考。

他真希望自己能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能再吃点吗?”朱尔斯问。

“这些够了。”沙利回答。

“沙利,再让他吃点——”

“妈妈。”

“怎么了?”

“他不能浪费食物。”

“我们浪费得起。”

“好吧,不是人人都浪费得起。”

沙利的父亲清了清嗓子,让这场对话停了下来。他放下自己的叉子。

“今天我看见那辆阿尔皮纳的新闻车了,”他说,“停在银行前面。”

“大家都在谈论那篇报道。”他的母亲说。

“吓死人了。死人打电话来。”

“得了吧。”沙利嘟囔道。

“你觉得他们是编的?”

“你不觉得吗?”

“唔,我说不准。”她切了一块鸡肉。“迈拉认识教堂的那个男人。埃利亚斯·罗伊。她家就是他给造起来的。”

“然后呢?”

“她说,有一次他发现她的账单上有个错,把差额开了一张支票给她。一路开车送来的。还是晚上。”

“这么说的意思是……”

“他很诚实。”

沙利戳了戳他的土豆。“一件事归一件事。”

“你觉得呢,弗雷德?”

沙利的父亲吐了一口气。“我觉得大家都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沙利静静地想着这句话和自己的关系。

“唔,要是能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对失去姐姐这件事情好过一点,又有什么坏处呢?”他的母亲说,“我姨妈从前一直跟鬼魂说话呢。”

“妈妈,”沙利不耐烦了。他朝着朱尔斯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您别说了行吗?”

“哦。”她答道,声音轻柔。

“管他呢,《圣经》还说上帝在燃烧的灌木丛中间讲话呢,”弗雷德说。“这不是和电话一样奇怪吗?”

“我们能换个话题吗?”沙利问道。

他们把银餐具弄得叮当作响,一言不发地咀嚼着。

“我现在能再吃点土豆吗?”朱尔斯问。

“把你盘子里的吃完。”沙利说。

“他没吃饱。”他的母亲说。

“他和我一起的时候也吃饭的,妈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能供我儿子吃穿!”

“别激动,沙利。”他父亲说。

又是沉默。沉默似乎就摆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

终于,朱尔斯放下叉子问道:“‘供’是什么意思?”

沙利盯着他的盘子。“就是把东西给别人。”

“奶奶?”

“什么事,亲爱的?”

“您能供我一只电话吗?”

“为什么?”

“我想打电话给天堂里的妈妈。”

“你去泡菜酒吧吗,杰克?”

今天的当班时间结束了。大家要去喝杯啤酒。科德沃特没有晚上当班的警察。

紧急情况由911处理。

“我到那里找你们,”杰克说。他等着大家都走了。这会儿只有戴森在这幢楼里了,在有微波炉的休息室里。杰克闻到了爆米花的味道。他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的。

“爸爸,是我……”

“你在哪儿,罗比?”

“你知道我在哪的。现在你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们了。”

“什么真相,我的孩子?”

“死亡并非结束。”

这是杰克不到一小时前经历的这次交谈的内容。这下已经是连续六个星期五了。六个电话,由他下葬的一个男孩打来的。他按下按钮,调出已接电话的列表。最近的一个,罗比的电话,标着“未知”。又一次——就像他已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他按下“回拨”,听着一连串短促、尖利的嘟嘟声。然后什么也没有。没有接通。没有语音信箱。连录音都没有。只有静默。他再次想到——照电视上说的,既然,除了苔丝和杰克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接到了电话——他是不是该着手调查一下。可他怎么能既展开调查,又不去承认自己也是当事人?他甚至都还没告诉多琳。再说,这里是科德沃特。他们只有一辆巡逻警车、几台电脑、用旧的金属档案柜,还有能支持他们每周上六天班的预算。

他拿起外套,把它穿上身,在装着地图的玻璃镜框里瞥见了自己的倒影,曾经与儿子如出一辙的、轮廓分明的下巴。他们都很高大,声音洪亮、笑声震天。“我的大块头杰克们,”多琳以前总是这么叫他们。杰克回想起那一天,罗比问他关于加入海军陆战队的事。

“我不知道,儿子。”

“你打过仗,爸爸。”

“不是每个人都合适。”

“可我想做点贡献。”

“你觉得自己不去行吗?”

“不,不行。”

“那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

多琳火冒三丈。她说那样太危险了。她坚持认为杰克本可以劝服罗比不要去,而不是那么傻呵呵地为儿子的勇气自豪。

最终,罗比入伍了——而杰克与多琳分手了。四年之后,两名士兵带来坏消息的时候,他们还得在两人的住处中选一个。他们先去了杰克那里。多琳始终没有原谅他,仿佛那也是他的错,与罗比牺牲在千里之外一样。

“死亡并非结束。”

杰克坐下来,穿着他的外套,又一次按下电话上的“回拨”按钮。一成不变的嘟嘟声。一成不变的静默。他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他听见苔丝的声音。

“我是杰克·塞勒斯。你今天收到电话了吗?”

“收到了。”

“我能过来坐坐吗?”

“好啊。”

她挂断了。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早期,亚历山大·贝尔给梅布尔的父亲——他未来的岳父——一张清单,是他计划中的发明。加德纳·G·哈伯德对其中大多数都印象深刻。但贝尔提到一根能传递人类声音的电线的时候,哈伯德嗤之以鼻。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他说。

星期六的早晨,沙利,听够了天堂电话的胡言乱语,把父亲的车停在一间他在小镇外围找到的标着“罗伊建筑”的活动房前。直面这件事情很重要,要把它击落,免得造成更大的伤害。悲伤已经够辛苦的了,沙利心想。为什么他还得对孩子解释那些骗人的谎话?他很生气,怒火中烧,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除了哀悼外一无所事,这倒让他觉得像是个目标。在海军服役的时候,他在自己的中队调查过案件。事故,设备故障。他很在行。他的指挥官甚至叫他试试进军法署里去,做个全职的法务人员。可沙利太喜欢飞行了。

他走近活动房,房子坐落在一片泥地上。两艘小划艇、一辆挖土机,还有一辆福特小货车停在屋后。

沙利踏进房里。

“嗨……罗伊先生在吗?”

桌子后面坐了个敦实的女人,头发向上包在头巾里。她打量了一下沙利,然后才回答。

“对不起。他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去工作了。您是有活找他做吗?”

“那倒不是。”

沙利环顾四周。活动房里塞满了设计蓝图和文件柜。

“您要留个姓名和电话吗?”她问道。

“我晚点再来。”他说。

他回到车旁,上了车,骂了几句。开始发动车子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引擎响。他朝后视镜中望去,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福特小货车的驾驶座上。他刚才一直在那?沙利停下车,跳出来,向货车跑去,挥着手臂,直到车子停下来。他走近窗口。

“不好意思,”他说着,气喘吁吁地。“您是埃利亚斯·罗伊吗?”

“我认识您吗?”罗伊反问。

“我母亲认识您的一个熟人。听着。”他吐出一口气。他该怎么说呢?“我是个父亲,明白吗?一个单亲父亲。我的妻子……去世了。”

“对不起,”埃利亚斯说,“我得——”

“我儿子……他还没缓过来。我在努力帮他。可是这桩天堂来电的事情……你是其中之一……你说你接到电话了?”

埃利亚斯咬了咬嘴唇。“我不清楚我接到的是什么。”

“看见了吧。问题就在这。你不清楚。可是你有常识,对吧?你肯定得相信,这不是死人打来的电话,对吧?”

埃利亚斯盯着方向盘。

“我的儿子。他觉得……”沙利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觉得他妈妈现在就会打电话给他。就因为你说的那些。”

埃利亚斯咽了咽口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你能帮我——你能帮上他——如果你告诉大家这不是真的。”

埃利亚斯握了握方向盘,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这次,他踩下了油门。货车向前一冲,拐到了马路上,留下沙利站在原地,双手摊开,孤零零地站着。

那天晚上,埃利亚斯开车去了密歇根湖的一个公共码头,等到天空中最后一丝亮光熄灭。他想着之前把他拦下的那个男人。他想着那人说起的他的儿子。他想着尼克、凯瑟琳、沃伦牧师和那座圣殿。最后,当夜幕落下,他走出货车,走到岸边,把电话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他记得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母亲会把他们吃剩下的饭菜送给施食处。有一次,他问过,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把饭菜扔出去就行?

“上帝赐给你的东西,”他的母亲那时候说,“你不能浪费。”

埃利亚斯看着他的电话,咕哝说,“倘若我此刻是在浪费您的礼物,那么,原谅我,天父。”然后他把电话朝水中丢去,丢得又高又远。黑暗中他失去了它的踪迹,却在它划破湖水表面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轻轻的“扑通”。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双拳紧握。接着他回到货车里。他已经决定从科德沃特离开一阵,让他的工头监督工作。他不想再有别的陌生人跑到自己面前,寻求帮助。他已经注销了这个号码,注销了账户,还把真正的电话也扔了。他开出小镇的时候觉得筋疲力尽,仿佛刚刚顶着暴风骤雨关上了一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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