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作为一位仙御学府的二年级生，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新生们有没有到来。用她室友的话说，只要给她足够的食物和饮水，哪怕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她也能待在房间几个月不出门直到食物耗尽。
大二她选修的一门课里就有辟谷龟息的讲解，被同学戏称为全心全力为宅做准备。
所以她本不应该会操心什么社团纳新的事情，对于刘慧而言这几天最大的不同就是偶尔去拿网购过来的包裹，看着来来往往的新生会有种物是人非转眼老去的苍凉感。当然刘慧知道这种感觉很幼稚，对于凡人而言，他们只要不断修炼，所谓的老去就不会到来。但是看到那些新面孔，刘慧才发现原来所谓成熟衰老都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
“刘慧，你有没有空，我们临时收到新生招生的事情，其他大二都有课，你能不能去当一会看板娘？”
“李一航你有病吧，我求求你做个人吧！”刘慧手指飞速跃动，屏幕上的字随着纤细手指的跳跃倾泻而出，“老娘我现在刚上完老袁的《易学》，现在脑子一片发昏，你还让我去抓小孩？”
“我们也想去啊，谢春现在还在我旁边哭诉没法见可爱学弟学妹。”屏幕那边，一头狗熊头像继续说道，“就朱雀学宫现在没课，今天老朱亲自抓人逃课，真的就只能靠你了，相信你，不提性格问题，你的颜值秒杀大二一大片。”
“谢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学妹而已。”刘慧冷笑，从书桌前拿了面镜子，“我真的服了你们了，我刚回来妆都没来得及卸，又可以补妆了。”
“辛苦辛苦。”对面敷衍地发了一句，刘慧叹了口气，从房间出来。
“出去？”
“嗯，社团招新。”
“优秀优秀。”
刘慧暗自好笑，社团招新和优秀有什么关系，这敷衍的也太明显了。
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得体地笑了笑，带着挂在休息室的黑包出门了。她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同学的敌意，虽然她只觉得这种敌意莫名其妙。认识叶常乐之后有一次她和叶常乐聊天，说你有没有那种刚见一面就浑身不舒服，知道一定没法好好相处的人。叶常乐似乎没有发觉她当时心情的糟糕，调侃道我当时觉得你就很恐怖啊，哪有刚见面就说什么要欺负人的。刘慧敲了一下叶常乐的脑袋，说姐姐我那是对你的欣赏好么。
可能是功法的天赋或者诅咒，她从小就会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心悸，这也让她比很多人更敏感。女生本来就够敏感，加上这一层关系，也不怪之后叶常乐形容刘慧，就好像一只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白狐狸，一看到有其他动物就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躲在洞穴里就蜷缩成团眯着眼睛。
御剑飞到摊位，李一航抽中的摊位竟然在一棵桃花古树旁边，位置偏僻地方狭窄，难怪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刘慧百无聊赖地坐在摊位前，看着白虎山发呆。
仙御学府四大学宫，各自都有自己的学院标志建筑。青龙潭，白虎山，朱雀台，玄武湖。至于麒麟阁倒是没有任何特色，因为它本身就是学校的特色。
刘慧翻了翻手机，诗仙大人的动态还是没有更新。周围的新生越来越多，而自己这里还没有开张。
“师姐你好漂亮啊，能给个联系方式么？”一位打扮还算得体潮流的学弟理了理自己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对刘慧露出自认恰到好处的笑容。
“学弟你好，我们这里是论道社。”刘慧对这位学弟点头微笑。
“不是学姐……我是想要一下联系方式。”男生似乎有些尴尬。
“哦？联系方式？我们论道社有个公共群，在这里。”刘慧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啊，谢谢学姐。”男生终于抵不住，落荒而逃。
刘慧环顾四周，刚才那位学弟的失败也让不少其他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望而却步，转向去真正感兴趣的摊位，而不是感兴趣的人。
“一个好玩的新生都没有。听说江氏小公主来我们学校了，怎么没遇到呢。”刘慧嘟囔道，“打不过她五位堂哥，感觉欺负欺负她也应该挺好玩的。”
“我以为你们都会飞……”
你们？刘慧抬了一下头，只见不远处两个男生正在讨论御剑有关的事情。听着听着刘慧愣住了，其中一个男生听语气好像对修道之事一窍不通，莫不是一个凡人？
有趣了，仙御学府中收了一个凡人？这是几百年没有的新闻了吧？
刘慧有些恶作剧般想到，如果被通讯部那些人知道，怕不是马上过来校报头条安排。不知道作为举报人……啊呸，作为报料人能不能加点综测学分。
正在想着的时候，刘慧看到那名似乎是凡人的男生好像一不小心和朋友走丢了，这让刘慧玩心大起，几乎没有过脑子一般，已经喊出了一声“嘿”。
男生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懦弱又不安，好像一只被抓到笼子里的仓鼠，满脸写着“你不要过来啊”。
“你在叫我么？”
有趣的孩子来了。刘慧露出坏笑，来这里让学姐欺负一下！
……
刘慧：我刚刚是不是把想法脱口而出了。
完蛋了。刘慧看着一脸震惊的男生，自己也表示很震惊。
但是更让刘慧震惊的是，那名男生听到这句话没有撒腿就跑也没有大喊非礼（当然正常人应该不会这么做。）而是老老实实走过来，非常犹豫地说了一句“学姐好”。
哇同学你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其实叶常乐不是不想撒腿就跑，问题是这个虽然长得特别好看的学姐明显是个变态好么。叶常乐区区一个接触修仙的凡人望着这种大佬除了屈服还能怎么办？等会被女魔头抓回来岂不是丢人一百倍。
看在这个学姐这么好看的份上……拼了，大不了被劫色这波不亏。叶常乐视死如归。
“你这么乖巧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果让叶常乐非常失望，学姐似乎不打算动手动脚，“我这里是‘论道社’招新，你有没有兴趣？”
“论道社？”暂时不敢动的叶常乐硬着头皮问道。
“额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学姐问道，“先有鸡先有蛋？”
学姐你能正常一点么我害怕。叶常乐想了想，试探回答，“先有鸡？”
“为什么先有鸡？所有鸡都是从蛋中诞生，你的意思是最初的鸡可以脱离蛋的过程，直接出现？”
“那先有蛋！”
“可是蛋不过是最初的胚胎，如果没有鸡这个胚胎又是怎么来的？蛋的出现必须依靠鸡作为中介，没有鸡怎么生出的蛋？”
“学姐你杀了我吧。”叶常乐绝望地说道，“麻溜点，给我一个痛快。”
“哎呀学弟别这样。”似乎是非常满意叶常乐的表现，刘慧语重心长，“你看着就是论道。站在不同角度，攻击他人的立场，为自己的立场作证。”
“不就是辩论队嘛为什么说道那么高大上还什么论道社！”叶常乐脱口而出，马上后悔。完蛋这么说这个妖女学姐不会把我弄死吧。
“对啊就是辩论队！”没想到刘慧非常赞同，不住点头，“我之前还提议改名字，结果李一航那憨货说什么社团传统。……哦李一航是这个社团的社长。”
社长地位好低啊。叶常乐惊了，这个社长的生存环境感觉非常恶劣啊。
“学弟来看看嘛我们这里真的超级好玩的！也非常适合你凡人身份，你看其他社团不是御剑就是斗法，简直是强调仙凡有别。”刘慧举了举拳头，“打倒仙凡有别！”
“学姐我再看看……”
“别啊学弟！那你先加我个联系方式！啊别加这个大群这个大群气氛可怪了，说话一板一眼好累的，你先加我‘青鸟’，这个是西王母座下研发的仙界手机通讯软件，啊你没有账号啊我来帮你注册，手机号发我一下。”
“学姐真的不用！我口才特别差。”
“别啊学弟！没关系的可以练。你以后要是出息了我们还能把你照片挂在海报上，打上广告说加入论道社，呆若木鸡也能口若悬河！”
“学姐我诚心请教，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
多年后叶常乐受邀回到仙御学府，正好赶上社团招新。临时起意来看论道社招新，却哭笑不得看到自己的肖像被挂在招新海报上。倒是没写什么宣传语，只是把自己的事迹洋洋洒洒夸张了好几倍写满海报，摊位之前人山人海。
“自从出了你以后，论道社都快成社团中的圣地了。”不见衰老的李长庚说道，“每年无数小兔崽子过来朝圣一般，逼得之后社长改规矩开始考试裁人，再也不是来者不拒了。”
“我那时候是来者不拒的。”叶常乐笑着说，“按照这架势我再来一次可能被刷下来。”
“那是，你那时候可是平凡的……说平凡都是夸你了。是呆。”
“是啊是呆。”叶常乐轻声说道。不过那时候有个人和我说，呆若木鸡也能口若悬河。
招新处为了体现当年风景，依旧放在那棵桃花树旧址，偏僻狭窄。听说之后的某一届社长嫌弃光有树没有花太难看了，于是决定亲自动手将那棵桃花树在招新时候盛开桃花，落英缤纷确实璀璨，也就被后来的不断学习，甚至很多人以为叶常乐招新那天这里也盛开着桃花。
其实不过是后人杜撰。历史上很多被后人推崇，看似传说的时刻，在当时，不过是平日生活的一个漫不经心。至于其他的幻想，不过是满足了后人的浪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世事大抵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