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多知名作家不一样,贾平凹不大喜欢四处走动。因此,他一直生活在古城西安,生活在他用笔构筑的商州文化圈里。除了西安之外,广州是他较为喜欢走动的少数几个城市之一。对此,他在一篇访谈录里这样说:“我虽然在西安有许多不自在、不顺意,但真正让我离开,我恐怕也离不开。长期以来,我不想动我的根,但我又怕观念落伍、思维单一,总是过一段时间去北京、上海、广州走走,感受一下。我的写作和书画,极力想走一条既民间又现代的路子,就得一方面在一个地方隐忍静虑,一方面到别处呼吸新鲜空气。有一句话说:游名山,读奇书,见伟人,以养浩然之气。我需要养气。”
喜欢到广州“养气”的贾平凹,与广州有着不解之缘。2006年4月,贾平凹凭长篇小说《秦腔》,在广州荣获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盛典”的“2005年度杰出作家”奖。2000年7月,贾平凹在沉默几年后写成的新著《怀念狼》出版后,签名售书在西安之外的第一站就选择了广州。就是在这次签名售书中,笔者与贾先生有了一面之缘,并拍下了他那经典式的表情。
那是2000年7月22日,贾平凹先生来到广州北京路新华书店,为“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怀念狼》签名售书。那天,我也早早就来到书店。还未开门,就已有近千人在排队等候。那次签名售书活动中,书店还安排了另一个作者苑云为其著作《感悟》签名。但显然绝大多数读者都是冲着贾先生而来的,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整整一个上午,他的笔始终没有停过,不停地重复着“贾平凹20000722”的字样。而和他的笔迹一样,整个签书过程中,他的表情也一直没有变化过,拘谨、严肃、不动声色,这成了他的经典一面。对此,当年的《羊城晚报》在报道中就指出:“早就知道贾平凹为人木讷,‘码字儿’的作家不爱说话也算不得是什么缺点。但似乎是有许多心结解不开,或许是谨小慎微,贾平凹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声音很小、表达得很含混,再加上浓重的陕西口音,采访起来真是很费神。”
倒是这种表情无形中与《怀念狼》的氛围有着某种贴切。这部由作家出版社全力包装的长篇小说,是贾先生历时三年创作、四次修改完成的“巅峰之作”(书评语)。小说从商州尚存的15只狼写起,表达了作者对现代生活中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警醒人们要关注人自身的生存现状。“怀念狼其实是怀念人蓬勃的生命力。”贾平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表达他的创作旨意。
作为一部在新千年到来之际推出的巨作,《怀念狼》的这一倾向为人们在世纪交替的界点上,对人类生活状态的思考提供了独特的视角。在此书的后记里,贾先生写道:“新的世纪里,文坛毕竟是更年轻的作家的舞台,我老了,可我并不感觉过气。《怀念狼》是我新千年里的第一本书,在即将脱稿的时候,到处是庆典的活动,有记者来采访,需要我谈谈感想,我并未因逢上了两千年而欢喜若狂,我说,什么节日似乎与我都没多大的干系,作为一个作家,我就像农民,耕地播种长了庄稼,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吧。”
事实上,贾平凹就是这样在不停地播种、耕作、收获着。于是,此后又有了《病相报告》、《秦腔》、《高兴》等一部部力作的问世。可惜的是,在广州,那个他曾经为其“耕地”现身推介的书店,则已消逝了当年热闹非凡的文学氛围。再次翻开这些旧相片,为了补记此次经历,笔者又去了一次北京路新华书店,看到已经大大萎缩的二楼文学书架,想起当年争购《怀念狼》、争睹贾平凹先生的热闹情景,一种怀念、惋惜之情杂陈心间。
就在补写此文之际,媒体报道说,广州香江野生动物园16匹从西北大漠引进的野狼将在五一期间与广大游客见面……但愿这些狼能给城市注入蓬勃的生命力,能促动人们从内心迸发对自然对神圣的注意力。
(2009-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