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辇停在白马寺门口,白马寺座元和尚,方丈慧元大师的师弟慧通大师双手合十,轻喃一声阿弥陀佛,便将昭华和罗绾卿一行人带进了寺院。
白马寺是北齐的国寺,自大夏时便一直都是中原圣寺。洛阳往东十二里便是白马寺,邺城往南十数公里便是白马寺。
慧通将昭华一行人带到了齐云塔院,齐云塔院是专供皇室冥想打坐,以及用斋的地方,总共十一层,早先大夏的孝庄帝每年都要到白马寺带发修行,都是到这齐云塔院来,而后高泽登基后,这白马寺也空置好些年,直到前些年昭华公主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此修行。
昭华朝慧通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清润道:“多谢大师。”
慧通慈眉一笑,“高施主寄来此地,也切莫被凡尘俗礼所拘束。施主好生休息。”说罢,便缓步下了塔院,缓缓走去六组殿。
昭华住在第三层,第一二层都供奉着佛像,从第三层到第六层除去第四层作用膳之地其余都是客堂,即客卧之所。第七层便是武房,早年大夏皇帝不会武功便一直是锁着的,直到昭华来了之后才打开。第八层到第十一层都是禅房,可供皇室人员诵经礼佛,第十一层是塔顶,这里是全寺最高的地方,从石窗向外看,可以俯瞰整座白马寺。
白马寺大门坐北朝南,三进大门都以主要建筑有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宝殿、接引殿、毗卢阁等,均列于南北向的中轴线上有五重大殿和四个大院以及东西厢房。
寺里参天古树密布,夏日白昼时,即便烈阳当空也不会感到酷暑难耐。因此,白马寺也是一避暑圣地,一到七月,许多官家家眷都来此吃斋避暑。
昭华让小碧整理好行装衣物便让太监和一干侍卫守在山下,不得扰了僧人们的清净。昭华用过斋后换下了高贵典雅的宫装,换上月牙色便装,撤了头上的配饰,让小碧梳了一个最为简单的法式,带上面纱。
昭华看了看镜中的少女,黛眉如起伏的山际剪影,一双丹凤眼,眸中纯净,朱唇贝齿,五官如雕刻一般精致,皮肤细腻白皙,微微透着一丝红晕。这是我吗?止献……你还认得出我吗?你还活着吗?昭华赶紧收回思绪,轻轻掐了一下自己,拂了小碧正要搀扶自己的事,说道:“无事,我去顶阁看看。”说罢,便独自凭栏而上。
阁上的门锁早已撤了,昭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股熟悉的经卷气息扑面而来,间杂着一股长久未曾通风的陈腐味,她喜欢这种奇异的味道,使她有熟悉的感觉。
自从高肖临从三峣带她回高家后,她便没在见过弘农和元止献,如今将近十年,他们又会在哪。罢了,不想了,到这来,不想俗世。想罢,便坐在蒲团之上,透过石窗静静观望着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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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献一身青色儒生装扮,头上别了一根玉簪束住头发。到了白马后便将马卖给了马贩子,一路步行上山,这也是一种诚意和敬意。
山路上沿路还有些叫卖的乡妇和货郎,都见一翩翩公子走在小道上,纷纷侧头。心中赞叹,这公子好生俊秀,不知是哪家儿郎?走了约你一刻钟便可看见白马寺的三进大门,理了理衣襟便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穿过天王殿和大佛殿便径直走向六祖殿,六祖殿内只有两人在打理,一人座元打扮正诵着经,这应该是大师所说的慧通大师,还有一小沙弥正理着香烛。见慧通在诵经,贺献也不去打扰,安静立在一旁,闭上眼感受着殿内的香烛味道,天色渐暗,慧通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朝贺献问了一句,“施主可是姓贺?”
贺献轻声道:“正是。”
慧通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双手合十,“施主请随我来。”
贺献跟着慧通缓缓走出白马寺大门,向左转进了一座松林,再往里走有一道小门,进了小门也是绿荫掩映,再往里进,便可以看见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上书,大雄宝殿。贺献原本还奇怪,为什么这天下第一古刹竟连一个大雄宝殿也没有,原是林荫掩映处,自有佛音。
隐隐有僧人诵经的声音传出来,慧通道:“那是弟子们在做晚课。”贺献点了一下头,慧通将贺献带进殿内佛像后的一间静室,只见一头顶菩萨戒的主持打扮僧人恭敬地半跪在蒲团之上轻声呢喃。慧通双手合十,道:“师兄,人领带了。”
那僧人头也不抬,道了声:“老衲慧元。”
贺献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晚辈贺献,见过大师。”
慧元缓缓直起身,欲站起来,贺献赶紧扶住他,扶着他站起身来。慧元拉过他的手,仔细端详贺献的面相,慈笑道,“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
贺献摸不清他在讲什么,只得应道,“借大师吉言。”但说不清为什么,看着这慧元大师,心中竟有种久违的亲切感。贺献想要抓住那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无奈,那种感觉来的快,溜得也快。慧元缓缓往殿外走去,指着齐云塔院的方向,对贺献说,“就是那。”
贺献朝慧元指的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塔周围萦绕着五彩之气,这便是我要的吗?忽的,五彩之气竟渐渐朝贺献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从外面便可看见大雄宝殿之上,萦绕着一股五彩祥云之气。慧元转动了一下佛珠,转身缓缓朝殿内走去。
贺献朝慧元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慧通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厢房。
就在刚才,昭华看到了大雄宝殿前的那难以形容的一幕,还有那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只是看不清面容,这等人,若非为我所用,便是我的敌。慧通将他带在塔院是对面,塔院对面便是厢房,中间隔了两座湖和一座九曲廊桥。
知明早已在厢房等着贺献,问了他一句:“慧元大师可有对你说什么?”贺献老老实实回答:“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
知明笑了,“好,你的房在我隔壁,早些沐浴歇息吧,明日你还有一事。去吧。”
贺献鞠了一躬,道:“是,学生回房了。”合拢上门,回到房,浴桶早已盛满了水,贺献躺在浴桶中,回想着见到慧元的场景,此人为何会让我熟悉?慧元慧元……看他年纪……莫不是?可皇爷爷在父王小时候便殡天了……不可能……罢了。
熟悉一番后,贺献坐在书桌上,打开窗户,任凭凉风吹进来,他的目光随着湖水一路往上,看见塔院的光亮着,应该是有人,如是想到,有机会,还真想上去一瞧。随后,翻身出去,只着中衣站在风中。
塔院上,昭华也在看着贺献所在的位置,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一抹白色,大晚上的,这人好生怪异,不去休息,就独自站在凉风中。
不去想他,关上窗户,昭华手中拿起一本书,回到榻上。
贺献也回到房间,吹了灯,一切再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