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驹儿有些疑惑的看向马山河。他疑惑汪大虎一大把年纪了,若是凡夫俗子早就黄土一钵。这老头还跟着小丫头一起胡闹,他有些想不通。
“是呀,我们都不放心。他却说他活百把岁没问题,腿脚灵活身子骨杠杠的。”马山河感慨道:“来我们这里我们劝他,他把院里那二百多斤的石臼抛了十几下。那年他带着尚香,他孙子汪浩,还有五妹的二小子。他说带这几个小娃外出看看,他们武功底子都不错,既然尚香要找父兄下落,不如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他说他在家看着汪鸣翔汪鸣扬那几个烦,不如出去散散心。可是至今未见他们回来,山洲还出去寻找过,没有音讯。”
马山河看看紧皱眉头的马驹儿欲言又止。
马驹儿想那汪大虎是跟肖芙外祖姥姥混的,人生阅历江湖经验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尤其他的武技,估计一般低阶练气士与其近战都不是对手。他要在乱世行走江湖定有隐情,说不定是借尚香之言带几个小辈外出,是不是借此给几家留些血脉?
想到汪浩走时应有二十多了吧,这老青小组合有些意思。马驹儿想了很多,内心释然。他说道:“我待会儿过去看看。你们这里这些年……”
“容城那边肖家没了,官府大换人。我们这里也是,他们百般刁难,威胁、找茬、下绊子。幸好还有些是我们提拔扶植的暗中变通,我们含垢忍辱,他们也刁难不得。只是这些年药材生意越来越差,常有些腌臜泼皮在店门口闹事捣蛋,真是度日如年。”
其他人听着马山河讲述,神色都黯然起来。
马驹儿自然知道马家这些年忍气吞声的生活很不容易。据说隆平城马家聘请的供奉中有筑基修士,在摧枯拉朽大势下也只能苟活。若大个马家铁匠铺崩塌,或许是以求保全,更有族散人亡的可能。对栱城马家来说论财力论实力论底蕴都无法相提并论,对于官府的打压肯定无招架之力。
马驹儿说道:“如今大势已去,待在这里已不适宜。我先去容城看一看,你们暗中安排一下。这里留少许看管铺面屋宅的外,三天后主家支脉分散转移去麟癸镇,九蚣山九趾岭下也有庄园。麟癸镇只能你们几个知道,其余人一概不能透露我们去的方位,那里是外祖姥姥安排的几个落脚点之一。麟癸镇有些乱,但家族这几十年来习武子弟也有不少,我看保家守宅应没问题。”
众人面露苦涩与留恋之色。
马驹儿沉下脸色说道:“这里有什么留恋的,现在东腴之地战火纷飞兵荒马乱,多地十室九空。背井离乡无家可归算幸运的,家破人亡不足为奇。你们有能力和官府对抗?隆平城马家家大业大,比我们马家要繁盛的多了。起势中的隆平王要他们上供些兵器,马家没有满足隆平王的心意,马宅就被占了,马家就分崩离析了。”
马青城说道:“都听驹儿的,就这样定了。山河,你抓紧去安排。”
马驹儿离开了。他直接从高空降落到马宅,他相信本城青冥卫或高阶修行者定能感知他的到来。
几个时辰后马驹儿到了容城,张家棺材铺空无一人,没了门屋棚漏,满是蛛网霉味。屋里晦暗杂乱,显然很多年没人入内了。
张家因毛永奇的上位一下显赫,可张家都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让他们借势为非作歹大肆揽财是做不到的。他们一直住在这临街门面通铺延伸后庭二层的祖宅里,没有揽财购置产业,如今这里破败的连无家可归的人都不进来。
官府连这老实巴交靠手艺只为混口饭吃,想安定生活的底层百姓也不放过。马驹儿独眼流下泪来,握紧双拳,充满恨意的远望了府衙一眼,就此离开。他嘴里喃喃说着,他日定叫这里血流成河。
汪家屯汪家大宅、肖家大宅院、肖记宝商行等等都变成了残砖碎瓦,看着萧条清冷的鹤龙城,马驹儿面色冷漠。没了荷花酿和肖记宝商行,鹤龙城如同没了魂般没了往日的繁华与川流不息。
马驹儿在肖家大宅院塔楼内没有发现传送阵,显然传送阵被破坏了。他直接驾驶飞舟去了栖霞山,如今他有些有恃无恐,不畏强者打劫了。进了栖霞山脉,没有人,建筑却依旧。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郝大忠去哪里了?以前栖霞山是有器相宗弟子留守的,如今空空如也,他们去哪里了?护山大阵还在,显然其它势力是没有占据之心的。
他们,会不会被器相宗……
肖家与器相宗是有往来,至于器相宗会出手,有多少几率?
马驹儿希望这一帮子亲朋好友有一线生机,但他认为很渺茫。想想当年蔡雾桑的死,郝大忠他们更不是对手。幕后黑手对凡人来说,简直是地上随时被踩踏枯死的嫩草。
他,没有停留,悄然回到栱城马家,只是没有现身。
马家众人三天后见马驹儿没有回来,于是有条不紊的分批出了城,到辽东渡集中,那边已经租好了大船。
辽东渡,栱城城外睿江的一个货物装卸码头。
马家一众陆陆续续来了上百人,有些上了大船,有些呆在码头是等待。
三辆马车在十多个劲装青年护卫下,到了码头。
马青城在马山河搀扶下登上了大船,随着车辆马匹杂物装到船上后起航出发了。
马驹儿催动幻缈珠也上了大船,但他没有出幻缈珠。他没想到,马家此次出逃官府竟没有出面阻挠,顺利的让他有些诧异错愕。
大船在落枫塘转弯进了贲水河,从睿江转道贲水河中间有一条人工开挖的河道,五里长的河床有些狭窄。
天色渐暗,大船缓慢行走间,有几艘小船拦住了大船去路。
小船贴靠到大船,有二三十个黑衣人嘴咬砍刀,手拿三爪抛锚钩用力往船舷一抛,然后顺着软绳若猴猿般飞快的攀爬而上。
“船老大,有河匪。”正在调试风帆的船夫立在桅杆上大声呼喊。
一个饱经风霜的黑脸汉子冲出船舱疑惑的问道:“这段河道以往很安全,咋有河匪?”
他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跃上船板,手持明晃晃的砍刀,围了过来。
其中一蒙面魁梧汉子粗声粗气地呵道:“船手抱头蹲下不许动,船客交出财物!”
船老大满脸堆笑道:“各位英雄,在下是顺鲤涛船行的船管事。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呵呵,呵呵。”
那蒙面魁梧汉子一个健步到船老大跟前拿刀背一拍其肩侧,船老大一个趔趄。他欲要反抗,见匪徒拿着明晃晃的砍刀也蔫了。
蒙面魁梧汉子呵道:“蹲下,蹲下。动者立斩!”
一些匪徒往船舱里涌去。
船舱里先是惊叫,随后出现“叮叮当当”兵刃碰撞和痛苦呻吟声。
没多久进船舱的蒙面匪徒退出几个,进去十多个没出来的显然留在里面了。
“老大,这里面护卫有些厉害。他们的刀很锋利,我们的砍刀磕碰几下就裂断了。折了有七个弟兄,只砍了他们三个,这笔买卖……”
蒙面魁梧汉子一摆手,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船舱口。他摆摆手说道:“叫所有兄弟上来,肉骨沉江。”
这时马留善手持一柄长剑领着马家劲装青年冲了出来,其中还有两名年轻女子。
他们身后跟着马山洲。
马山洲是以前那三娃,肖芙培养家中子弟成为武者,马驹儿也安排几个马家年纪尚小的娃仔。马山洲那时还小,好动又机灵,深得马成俊喜欢。老马头将这三娃送去了小螺角村,不出老马头预料,十年下来他学有所成。
马山洲回来后教导马家留字辈美字辈,甚至更小的名字辈。
魁梧汉子蒙巾上露出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眯了起来。一个卖草药的家族,竟有两名暗劲高手,一名化劲高手。这化劲武者刚突破化劲,气血喷张刚劲澎湃,这些气息尚未收敛,因而没动手前他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入化劲很多年,加上自己手下三名暗劲,解决这船人应没问题,可自家兄弟说不定要折不少。
接这任务以为简单轻松,被对方出那丰厚佣金猪油蒙了心,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现在这么棘手。他在生死线上不知历经多少次,直觉很强,细节观察很敏感。
难道这次是他人丢出来的探路石?江湖道上有一招打草惊蛇,要试探对方,先安排一些打手去试探。打草很简单,不经意间被蛇咬了,雇佣打草人的幕后人就可评估蛇毒。
打草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卒子,生死无关紧要。魁梧汉子一念间想了很多,他面色有些难看,此刻进退已经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