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长叹一声,然后踢了身边一个瘦的麻杆一样的随从一脚,骂道:“还不去把在茅屋找人的四个傻瓜给我叫回来,人都逃出来了。老子左挑右挑,挑中这么几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护卫片刻不敢耽搁,闪身入了森林去找刚才那四个人。
李珛护住承欢:“我不会叫你伤害她。”
大胡子瓮声瓮气的说:“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拉开弓弦,搭上一支羽箭,箭离弓弦,直奔承欢,千钧一发之际,李珛抽出佩剑在空中斩断羽箭,羽箭落地的瞬间,李珛朝承欢大喊:“还不快跑——”
承欢呆愣一下,转身便向着黑漆漆的夜色奔去,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变成这样了?直到刚刚,她还那么幸福……杂草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到,逃到何处去,漫无目的的跑着。她强迫自己不流泪水,因为那样会模糊视线,阻碍逃开。
大胡子身边还剩的一个随从,立刻去追承欢,李珛掏出腰间的短匕首投出去,正中那人的后脑,那人连哼一下都没有便断气了。
“世子果然厉害——”大胡子哈哈大笑:“我家主人本来交代如果你不抵抗,可以留你一条性命,我家主人很少赏识人的。”笑声未落,李珛已经到了大胡子眼前,一剑刺来,大胡子侧身闪过,拔刀抵抗。
大胡子体格魁梧,兵戈相抵,镇的李珛手腕发麻,不觉得向后退了一步,大胡子趁机举刀向李珛的面门劈来,李珛挡住大胡子的环刀,可力气不如对方,向后退缩。大胡子更加得意:“我做/禁军的时候,就没人是我的对手。”
李珛被逼到一株大树下,再无退路,大胡子分外得意,他的刀就要压在他的脖子上。忽然李珛蹬住身后的树干,凌空翻身到大胡子身前,一剑从大胡子身后刺入。
“你们家主人就不能选个不聒噪的杀手来吗?”
李珛从对方的心口拔出佩剑,一股鲜血自大胡子的心口喷出,他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里。此时李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回头见是刚才在茅屋的四人还有刚才去找他们的麻杆瘦子。
他们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大胡子,同时拔出佩刀,刀光在夜色中成为难得的光亮,围成一圈向李珛发起进攻。
李珛没有浪费口舌在询问对方受谁指使上,杀手也没有坦露来处,说几句让李珛死个明白之类的话。
在寒风黑夜当中,一切都用刀剑说话,双方的目的非常一致,取对方性命。
五对一,李珛没有胜算。
也没必要有胜算,他能拖延时间,不叫他们追上承欢就是成功了。
死一般的寂静后,五人齐齐向李珛袭来。
…………
承欢躲在草丛中,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像妖怪临死前的嘶吼,她的衣衫早就湿透了,内里和外在一样寒冷。
天边一线霞光从云缝中挤了出来,把斑斑驳驳的光亮洒向大地,雨雪渐渐停息。承欢从草丛中爬出来,四下张望,她想听到李珛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逃出来敌人的埋伏,她分不清方向,跌跌撞撞的靠着本能向前走去。她连哭都不敢哭,怕一哭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被自己的泪水湮灭。
在森里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峡谷,下面是滔滔江水,承欢站到悬崖边,眼泪滴落,在空中被风吹散。
“李珛,你在哪里?”她自言自语的说。
“不久你就会见到他了。”承欢回身见到了十几个男子堵住她身后的退路。原来来追杀她的人,竟然这么多,还真是怕她死不成呢。
风吹乱她的秀发,承欢破涕为笑:“那也好。”
她望了望滚滚江水,一只脚已经在半空中,只要再迈一小步就结束了。
“承欢——”
是李珛。
话音刚落,身子就被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李珛满身是血,用剑支着身体,挡在承欢面前:“待我把这些人也杀掉……”血水流到眼中,一片血红,他与五个高手厮杀一夜勉强获胜。
大悲无泪,承欢拭去李珛脸上的血水,温声说:“……我害怕……怕你下辈子不认得我。”
李珛哽咽说道:“不管几生几世,我都会……”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擦着自己的身侧滑过,直中承欢右肩,在她身上绽放出一朵血花,承欢被箭矢的力量掀下悬崖。
“承欢——”李珛随着她跳下悬崖,右手在空中抓住她,另一只手则挂住半山腰伸出一株古树。
“我……这就拉你上来……”李珛身负重伤,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根本无法支撑住两个人的重量。
承欢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被峡谷的大风随意的拨弄,晃来晃去。
她摇摇头,尽量把最后的笑容向他展露的好看一些,这样他在回忆的时候,还能有一丝甜蜜,承欢拔出肩头的箭矢,刺向李珛的握住她的手。
李珛吃痛咬着牙说:“别做傻事——”
“树枝承不住两个人的……”
血液此刻是最糟糕的润/滑/剂,李珛觉得承欢的手缓缓滑了出去,他就要抓不住她的手了。
如果不能同生,也要同死。
他是胆小鬼,不能再一次生活在没有承欢的世界。
想到这里李珛松开树枝,两人一齐跌入深涧,在空中好似两只蝴蝶,可惜是两只死亡之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