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两层的小木房孤孤单单立在小江边不远,看着还挺别致。
渔夫黄蓝把船靠岸,说道:“那便是鄙人的陋舍,两位贤弟,请吧!”他把渔船系好后,便领先打开自家院门。果然简陋得很,简陋得有点显破旧。把两人引进屋内后,黄蓝提着一林桶去船那边收鱼。
黄源和徐天各自坐在一张长板凳上,打量着这间小楼。小楼不大,底层只是一个客厅,一个灶房,没有别的房间,厅中一张饭桌和几条长板凳,墙边堆有各种生活用具和杂物,黄蓝的房间应该是设在二楼。
这时从二楼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蓝色衣服,披头散发,面容俊秀,只是眼角尾纹让人看出他有四十岁的样子。他双手环胸,抱着一把剑。见到楼下正厅的两人后便笑了起来,在眼角处挤出了一道道纹路,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他开口说道:“两位少侠,来自何处。”
徐天两人只当此人是黄蓝的亲朋好友,双双对那人抱拳行礼。黄源说道:“在下黄源,黄金的黄,水源的源,他叫徐天,慢吞吞的徐,天地的天。我们无从来无从去,游山玩水而已,刚认识黄蓝大哥,便来此做客。敢问阁下?”黄源打了一个长长的提问语气,等待对方自我介绍。
那抱剑男子走到徐天的板凳上坐下,把长剑往地面一杵,双手握着剑柄,又是一脸笑貌,侧脸看着徐天说道:“小子,你父母当真大胆,敢以‘天’字作名,就不怕犯了皇帝天子忌讳,将你满门抄斩。”
徐天不知如何回应,干脆就不说话。
其实男子也没等徐天回答,就继续说道:“不过嘛,江湖中人,天皇老子也管不着,跟那自诩天子的小子对着干又何妨?好名字。”男子然后看向黄源说道:“在下张海风,可以叫我张疯子。”
黄源说道:“张大侠仪表堂堂,潇洒有范,怎么会是疯子呢?”
张海风一甩长发,得意洋洋说:“难道我不像疯子?”
黄源无言以对,只笑不语。
徐天瞥了眼张海风,把目光放到了那把长剑之上。他有点儿想手中有剑的感觉,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耍出几剑风雷剑法?
张海风瞧见徐天的眼神,问:“徐少侠也喜欢剑?怎么手中也不配把好剑?”
徐天挠挠头,笑道:“没钱买。”
张海风把剑往徐天的旁边一杵,道:“借给你耍耍,耍得好了,送给你。”
徐天摇头不要。
黄蓝提着小半桶鱼儿回来,一边手吊着一只宰杀好的山鸡。见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先是一愣,再看向黄源。
黄源才知道这个张海风并不认识黄蓝。
张海风再一甩长发,说道:“在下张海风,是黄源与徐天的朋友。”
黄蓝哦哦地笑了笑,说道:“好,诸位慢慢聊,我去做鱼,一会大家好好喝几口。”
徐天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取下包袄弓箭放在一边墙角,便跟着黄蓝进灶房,说:“我去做鸡,你们聊。”
黄源和张海风就干坐着,彼此沉默了好久,黄源想到一事,问道:“张大侠,是来找徐天问剑?”
张海风淡然道:“对。”
黄源道:“他可能不会出手,你怎么办,杀了他?”
“不会,但是有人会。”
黄源脸色一变,道:“还有别人?”
“早就有人盯着他,小道士,你要是不想赶这趟混水,就快快离开。”
“不不不,小道还想看看热闹。”
厨房里,徐天与黄蓝商量后,决定还是试试徐天做的烤野味,山鸡就不炒了,用火烤。徐天腌好山鸡后拿到前院,搭柴生火烤山鸡。
张海风来到前院,看着徐天做烤鸡,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开口说道:“徐小兄弟,陪张某比比剑,走几招,如何?”
徐天这才抬头看那剑客,一脸和气,不像要打架的样子。摆手说道:“不要不要,我哪打得过张大哥呀。”
张海风道:“你谦虚个啥,你没剑是吧,用我的,我用黄源的桃木剑。”张海风说着拿住剑鞘中间,把鞘内长剑往徐天处一甩,长剑“锵锵”一声脱鞘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落地,刚好剑尖向下插入地面两寸,就在徐天脚边。
徐天眼神真诚地望向张海风说:“张大哥,我真打不过你。”
小白叼着那手杖来到徐天身边,把手杖放下,眼睛盯紧那个剑客,作好保护师兄的准备。小狐狸也跑过来,不过它只关心火堆上面的烤鸡。
黄源站在屋门口看,也有随时出手的准备。
张海风说道:“放心,只是切磋,不分生死,我保证不伤你分毫。”
徐天抽出地上长剑,一步一步向张海风走去,然后一手托在剑脊,礼貌地把剑横在张海风面前,说道:“张大哥,咱们能不能好好吃饭喝酒交朋友,不打打杀杀。”
张海风收接过长剑,说道:“行吧,徐少侠,不屑与张某比试,那就看看张某自创的十招剑法,与玉秀山的风雷剑法相比如何,还能不能再进一步。就是希望少侠能指点一二。”说着把剑鞘扔到地上,缓缓走步,耍起剑法来,然后越走越快,剑光越来越密,每舞一招之前都先说出剑招名。
徐天回到火堆旁边,一边翻转着山鸡一边看张海风舞剑,到后来剑走得越来越快,他不得不凝聚全部注意力,把翻转烤山鸡的任务交给小狐狸接手。徐天学过玉秀山的风雷剑法,知道有些剑招必须要一定的速度才能完成,比如跳跃翻转,你能在空中慢慢的翻吗?当然不能,大概天下的武功都是这样,快的时候就要快。
徐天的精神集中到一定程度,突然如同进入了自己意境之中一样,除了心中所念,四方皆无物。于是,在徐天眼里,看那张海风舞剑就像看自己想象出来那个墨水小人儿舞剑一样,可快可慢,慢到可以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等张海风耍完剑法,收剑入鞘,徐天闭上眼睛细细回放。进入自己的意境把张海风那套剑法耍了十来遍后睁眼对张海风说道:“张大哥,你的剑法我看见了,但暂时还挑不出毛病来。也不敢妄言与风雷剑法孰强孰弱,我只是感觉张大哥还有一招没打出来,可能那一招会略胜风雷剑法。嗯……我只乱说的,小弟习剑才不到两个月,哪有什么资格评论剑法的高下?”
张海风听得神色肃穆,激动说道:“果不其然,徐少侠就是个剑道天才。我自幼跟随师傅学习剑术三十几年,行走江湖也有二十余年,自问剑法通神。师傅走后,我在师傅传授的剑法上改良,自创这十剑,正如少侠所说,应该还有一招的,可是我想不出来,都想了好多年,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张海风说着,突然单膝跪在徐天面前,抱拳一拜,说道:“还望徐少侠指点迷津,了却我心愿。张海风愿意拜你为师,请师傅赐教!”诚意十足。
徐天慒了,看向黄源,黄源也慒了。徐天赶紧要扶起张海风,拉住张海风一条手臂使劲扯,也没能把张海风拉起来。他说道:“张大哥,你肯定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孩子,怎能做你师傅?那一招你想不出来我也想不出来啊……我要是能想出来也不用你拜师,我直接教你就行。”
张海风抬起头看向徐天,抓住徐天一只手臂,喊道:“师傅。”
徐天长那么大,除了英儿外,还没被家人以外的人握过手臂,当然,英儿在他心里就是他的家人。现在握着自己手臂的,是个陌生人,还是男个人,特别别扭。想挣脱又没那么大力气。
小白看见徐天有危险,“汪汪……”狂叫着跑去,一口就咬在张海风手臂上。张海风吃痛,这才松开徐天,可是小白却没有松开嘴。
徐天叫了两声后小白才放开张海风。
张海风强硬地与小白对视良久,眼架子没打过小白,又不也动手,毕竟是他师傅的狗。他再度抱拳对徐天说道:“师傅,你就收了我吧!”
徐天想一脚踹开这个疯子,又怕对方发火反被挨打,客客气气讲道理,对方又听不下去。有点难办。只好转身走向火堆,继续他的烤鸡。
灶房里头的黄蓝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小会,这些江湖事,他一个渔夫少掺和才好,况且大锅里还煎着鱼儿呢,好好招待客人,不得罪就是好事一件,遂走回灶房继续煎鱼。
黄源也插不上手,那张疯子可以不打徐天,因为有所求。可不一定会卖他黄源面子,一不慎也就一剑的事,嗯,还是连口也不开为上。
徐天死过两次了,真心怕这个张疯子一个不开心就出剑杀人。正想着不如就收了这个疯徒弟才是上策。
而张海风已经站了起来,动作还挺快。拍去身上的尘土,捡起配剑,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潇洒得无比绝伦的傲气模样,昂首挺胸走入屋内,看都没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黄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徐天看不懂,黄源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