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过冬又至,一年又一年……
南海洲上只有狂风,没有雪,那年与徐天在异界,是苏桑长那么大以来唯一一次见到雪。掐指一算,已经五年了啊!
怎么突然间就五年了呀!他,哪去了?
他会不会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了?不可能,他一定还好好的,一定会回来的。他肯定是到了天上,修行太过专心忘了回来看我们。
苏桑立在风中,向北而望,这是她的日常,有事没事看上半天那边的天空,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的。旁边不远处,那只小白狐也学着苏桑,站直身体,向北而望。
苏桑后面,有一双温柔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她的背景,离难。
离难一直在忍,这么多年下来,他竟然没有忘记掀开被子的那一幕,苏桑的娇躯历历在目。他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越是想忘记,记忆越是清晰,甚至把自己都想象到画面里去。
每到心乱时,总是会不经意间寻找苏桑的身影,静悄悄地看上几眼,难道爱情又来了吗?还是单纯的情欲在作怪?
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苏桑再也没有正眼看过离难。她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话不多,再也没有了以前那样如忘年之交一般什么都聊的关系。
这一次,离难像个小偷,准备行窃之前奏,四下看了看,悄悄来到苏桑背后,双手搂过苏桑的纤腰,环抱在苏桑腹间。
苏桑惊恐,挣扎,回头一看,是师傅,惊讶道:“师傅,你怎么啦?”
离难凑在苏桑耳边轻轻道:“桑桑,你是不是一直在等师傅?”
“师傅你说什么?”苏桑使劲要扯开离难的环抱,无奈力有不及。
离难道:“承认了吧,师傅也一直在想你,好想好想。”
“师傅你说什么?先放开我好吗?”
“不,两年来,师傅好累好累,再这样下去,师傅会疯掉的,师傅今天就要了你。”
“师傅,师傅,你清醒一点,你怎么了?我是苏桑,我是苏桑。”
“我知道,你是苏桑,是我日思夜想的桑桑姐姐。你那一举一动,都是在暗示我,每一次驻足眺望,都是在等待师傅,是不是?”
“不是,师傅你错了,你放开我……”
“师傅没有错,你只是不敢承认,以后,再也不用把话都憋在心里了。”离难在苏桑的脖颈上亲了一口再一口,轻轻咬了几下苏桑的耳垂,恨不得一口将苏桑吃下肚子里,把苏桑整个耳朵都含在了嘴里吸吮。
“不要,师傅不要,求求你了……”此时的苏桑已经无法动弹,一切都在离难的掌控之中。
离难前胸紧紧贴着苏桑后背,双手开始向苏桑腹部上方游弋,去探索那个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忘记的地方。
突然间,两人消失不见。只在山峰某个院落里,离难的房间中,有女子绝望痛苦的泣声。
小狐狸见苏桑小姐姐消失不见,很久都没有回来,便跑过长长的索桥,来到小白身边。
小白瘦了。失去徐天的小白失去了生存意义,若不是对小狐狸还有些依恋,恐怕早就跑到野外去当一只漫无目的的野兽,只管找吃的,什么都不用想的那种。
雪白的小狐狸依靠在漆黑的小白身上,双双闭目养神。一条铁链,就压在两小不点的下巴。
苏莱蹦蹦跳跳走进小白的小院,悄悄靠近两个小家伙,“嗷!”一声大叫,要吓一吓它们。
小狐狸撑起一条眼缝瞄了一眼苏莱,小白淡定得一根毛都没动。
苏莱走过来蹲下,拍了拍两小家伙的脑壳,道:“睡什么睡,还不咬你们的铁链子?”
小白起身,抖了抖身子,伸了伸懒腰,换个地方继续睡。
苏莱四面看了看,逛了逛,抱起小狐狸问:“小狐狸,桑桑哪去了?”
小狐狸摇头不知。
“跟你去找她。”苏莱抱着小狐狸走了。
小狐狸回头看向小白,正好对上了小白看过来的视线,苏莱一个转身,视线断了。
苏桑躺在离难的床上,除了泪水还是泪水,离难就躺在旁边,与苏桑盖同一翻被子。他沉声道:“桑桑,对不起,师傅控制不住自己,桑桑太美了,见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办法忘记,睁眼闭眼都是你。”
苏桑侧身咬着被角,狠狠的咬,咬得她自己的门齿都要崩了。
离难继续说着:“爱上你,是师傅这几百来年最无奈的事,我无法自控,桑桑,你能理解师傅吗?”
苏桑沙哑着道:“你……出去!”
离难下床穿上衣服,走出房间关上门,在门外等候。
苏桑穿上衣服,蹲坐在床边哭了好久。
离难又进来了,茫然望着苏桑道:“桑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我们……”
苏桑立马跪了下来,泣道:“师傅,你放过我吧!苏桑这十几年来一直视你如父亲,爹,你饶过女儿吧!女儿已经很苦了,别再伤害女儿了好吗?求求你了……”苏桑使劲地磕头,敲得地板噗哑噗……。
离难走近拉起苏桑,“桑桑你不要这样,你起来。是师傅不对,错的是我,我该死……”
苏桑摆脱离难的手,退两步继续磕头,“噗噗噗……”弄得头发凌乱,像个疯婆。“爹,你放过我吧!放过女儿吧!”
“你原谅师傅好吗?师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师傅你尊贵如天,你没有错,错的是苏桑,苏桑不该长那么漂亮,不该在师傅面前卖弄风姿。”说着,苏桑五指成爪,在左边脸上狠狠一抓,四条血痕下皮肉撕裂,从眼角到脖颈,狰狞至极,鲜血淋淋。还要举起右手抓右边脸,被离难一把抓住。
离难惶惶道:“桑桑你不要这样,师傅真的知错了,真的错了。”
苏桑道:“桑桑已经不漂亮了,师傅以后不用再惦记了。”
离难一把抱过苏桑,“对不起,对不起,桑桑你不要这样。”
苏桑推开离难,“不用对不起,就当是报师傅这十几年来的教养大恩,苏桑就当今天是给师傅报恩了,只求师傅,求师傅放过桑桑,桑桑不想死,桑桑还有事未了,桑桑不想死,求师傅放过桑桑,求师傅放过。”
离难在流泪,活了几百岁的一个半仙,也蹲到了地上抱头哭泣。
苏桑冲出房间,踏上骨剑,御剑飞去。一滴滴的血与泪,飞洒在空气中。飞出白松峰,飞出老松山,小狐狸也不要了。
苏莱抱着小狐狸,仰天看见一道身影在白云间一闪而逝,“桑桑,你去哪?”她对着苏桑的身影大叫。
苏桑低头看了一眼,远远地看了她姐姐一眼,哭得越发伤心。她要走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再见。
苏莱来到离难府前,见师傅仰头看着天,似有心事。问:“师傅,桑桑去哪了?”
离难微了一笑,道:“师傅交给她一个很艰巨的任务,现在不能告诉你。”
苏莱点点头,高兴地哦了一声,“嘻嘻,原来桑桑这么有出息了。”又摸了摸小狐狸,道:“小狐狸,听到没?苏桑小姐姐有任务了。”
小狐狸没有什么大的回应,只有苏莱笑得是那么自豪。
离难转身回屋。
很多人都看见了苏桑飞去的身影,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马帝临也问了离难,苏桑干嘛去了,离难回请宗主准许他先卖个关子。
于是,苏桑的离去,那么自然,没有让春山宗起一点点的波澜。很久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问,漂亮的苏桑小姐姐哪去了?
离难也有去找过苏桑,没找着,只在老松山外五百里的一条小河里找到原本属于苏桑的宗门牒片。
从此,离难的心境有了一个抹不去污点,他觉察到自己竟然有变老的迹象,头上有几根白头发,拨了又长,眼角细纹不知不觉多了几条。这太恐怖了,对于一个半仙来说。
……
中土乱成了一锅粥,各地割据势力头目称王称帝,都想在这世之中拼一拼运气,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一统天下,成天子这威。
黄源小道士已经长出了胡子,这些年走了大半个中土江山,为民除了不少鬼怪之害,他突然想起了那只小狐狸,不知如今修为长进了没有?还有那只叫小白的大黑狗,会不会已经修成人形了?仙门里的宠物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很是正常的。徐天兄弟不会已经成仙了吧,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看看老朋友,是不是已经看不起他这不小的道士了?
原来人生这么无趣呀!抓鬼抓腻了,才三十多岁,后面这几十年做什么好?回道观里收几个徒弟吧!以后潜心修行,把抓鬼的活儿交给徒弟们去做好了。
凉山清明观——
一个老道士盘坐在观内闭目养神,他的上唇有一颗黑志,被胡子掩着。
黄源回到道观,对那老道士跪地一拜:“弟子拜见师傅。”
老道士睁开眼,“回来啦!”
“弟子一去十多年,师傅可曾安好?”
“甚好。起来吧,师傅今天要跟你说些话。”
黄源起身,恭恭敬敬再鞠身一拜。老道士也起身,执着拂尘甩了一个圈,有模有样地搁在左手肘间,好一副仙人气派。他望着黄源问道:“这些年,走了那么多路,有何感想?”
黄源道:“越走越迷惘,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回来陪师傅了。”
“为什么迷惘?”
“说不清,道不明,似乎人生没有意义,又想不出怎么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师傅,徒儿心乱了。”
“为什么人生没有意义?”
“穷人为了吃饱穿暖而活着,富人为了吃得更好穿得更暖而活着,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死。”
“如果他们不会死呢?是不是一切就有意义了?”
“都是凡人,怎么会不死呢?”
“你怕死吗?”
“怕!”
“怕死不正是活着的意义吗?”
黄源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