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守了一下午,连奶奶喊他吃午饭他都顾不上,最后,只能是曾祖母把饭盛好了递给他,他依然蹲在柴房门口,眼睛盯着院坝的筛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吃饭。门口依然很冷,盼盼碗里的饭都冷了,他还没有吃完,最后感觉到手冻得厉害,冷饭在嘴里也不是滋味,直接放下碗筷,把手缩进袖口,专心守斑鸠。
天快黑的时候,盼盼终于看到斑鸠又飞到屋檐下来,在地上找吃了,来了几只,盼盼的心里是美滋滋的。他猫在门口,动都不敢动了,大气都不敢出,鼻涕也挂在他的上嘴皮上,他只轻轻擦去,不抽鼻子,不站起来擦拭干净。
等了好久,盼盼终于看到斑鸠进了撒谷物的筛子底下,还没等他拉绳子,斑鸠就触发了机关,瞬间盖住了一只,其他的斑鸠都惊飞而去。盼盼兴奋得跳起来,立马跑去看扣在筛子底下的斑鸠。
“爷爷、爷爷,我抓到斑鸠了!”
“真的?抓了几只?”
“只抓了一只!其他的还没有到筛子底下,先进去的斑鸠就触发了机关!”
“那好,今晚你就不会无趣了!”
爷爷说着,跟到院坝来看,曾祖母和奶奶都来看,这也算是雪天里最为惊奇的事。斑鸠见这么多人围着它,它惊恐地在筛子里飞撞,碰得羽毛都掉了。盼盼看着斑鸠各处飞撞,就像用手把它抓住,还咯咯地笑着,这是多么喜人的一件活物!
最后,爷爷小心地伸手抓住了斑鸠,最后拿一根绳子把斑鸠的一只脚套着,就交给盼盼“处置”了。盼盼把斑鸠带回柴房,点上油灯,还抓了一把谷物拿在手上,让斑鸠在他手上啄食。谁知道斑鸠很是不安,在柴房里扑腾着想要飞走,若不是绳子结实,斑鸠就真的能飞走。就那么一会儿,斑鸠带着绳子不是缠在桌脚上就是缠在板凳的脚上,盼盼就只好一遍又一遍给它解开。
飞了一会儿,斑鸠似乎也飞累了,就躲在桌子底下。盼盼似乎也折腾得累了,听了爷爷的话,把谷物撒在地上,把绳子套在桌脚上,由着它安静会儿,盼盼自己也好歇一会儿。主要是刚才盼盼抓斑鸠的时候,不小心让惊恐的斑鸠用爪子抓伤了,挨着爷爷坐在火坑边才来看抓伤的样子。本来的好心情全被手上的痛感和刚才的一阵折腾消磨了,盼盼看自己的手背时,已近抓出三条红印,有一条红印还渗出了血迹。
“看!我刚开始就让你不要去抓它、喂它吃的,它现在就是怕人!你不听,就让它抓伤了,活该!”爷爷一边埋怨着盼盼,一边吐了口水在盼盼手背的抓痕上,轻轻地擦拭。
“这些野东西,都不是好亲近的!”曾祖母看着盼盼手背抓得那么严重,说话的语气有些气愤,像是在为盼盼不平。
“早些年的冬天,下了雪就抓斑鸠,有时候还能抓住野鸡,但都没有谁去捉它喂它,野性的东西是不能养的,你去喂它,它反而被你吓着了。”
“特别是大雪下得久了、下得厚了,一些年轻脚程快的,就到山上去撵野鸡、追野兔等,见着啥撵啥,有时候运气好啊,还真就逮着好些野物。”
“奶奶,你是说雪下得厚了就可以去撵野兽吗?”盼盼惊奇地看着奶奶。
“是啊!往年大雪后,撵着了野味,还能吃顿荤菜呢!”
“雪天野鸡它不飞吗?”
“雪天它看不见!雪地的光把它的眼睛晃花了,它只在地上跑,跑得比较慢,如果有人去追赶它,它跑不急了,就扎进雪地里,人走近了就捉住了!”
“它怎么往雪地里扎呢?”
“它跟鸡一样,遇到危险的时候,顾头不顾尾,把头扎进雪里,以为人就看不到它了!”
“爷爷,我明天也去撵啊!”
“空话!雪都没停,再说了,你在雪地里跑都跑不动,别说是撵哪些野东西。你就不怕摔着啊?雪天摔跤很痛的!”
“没事!我飞起来撵,我不怕!”
“你以为撵野物你一个人就行吗?这个事情要大家一起做的,人越多越好,对一片树林子形成合围之势,才有可能把野东西抓到手!”
“可以呀!林家哥哥他们回来,加上我,就能一起去撵了!”
······
顾林业和两位老人见盼盼对这事很感兴趣,知道他们刚才的话说漏了嘴,是不该提起这头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如果天晴后,盼盼闹着要去撵野物,那可怎么劝说他呢!
雪下了几日,屋外已经填上了厚厚的一层。这时候,从圪石梁望向卢平山,满眼晃白,除了可以分清山的轮廓和那些沟沟坎坎,再也看不清山的原貌,只那些树林枯枝黑影,悄然矗立,整个山间一片苍茫。此时,雪已近开始停了,天空也敞亮了许多,似乎剥开这薄薄的一层云,就能见到蓝天与阳光,辉映这纯白蓬松的“雪棉被”,天空终于可以见得好心情了。
几日下来,盼盼终于把斑鸠成功养在了笼子里,每天早晚喂食一次,其余时间不打扰,只在静处悄悄地观赏。说起来,能把斑鸠喂养起来,全靠盼盼鼓动爷爷做鸟笼,反正雪天爷爷没什么事做,也就答应盼盼做一个鸟笼。起初,顾林业也是见斑鸠在没人打扰的时候,还在啄食,他才打算喂养起来,后面再捉到几只,才能勉强凑成一顿美味。
雪停了,盼盼的心也躁动起来了,晌午太阳晒着圪石梁这边的时候,盼盼就想着去撵野物了。这几日,斑鸠是他的牵挂,也心心念念等天晴去捉其他野东西,更盼着林家伙伴也能想到这点上,和他一起去,最好是来找他。
都说孩子的天性是相通的,雪天那些好玩的事儿,他们总是没有放过。早上的太阳虽然出来了,但空气还是异常寒冷的,顾林业远远就看到林家的孩子往圪石梁这边来了,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来找盼盼玩雪的。如果这时候有地方能把盼盼藏起来,顾林业就是把盼盼藏起来,他也不愿意盼盼在这样冷的天跟他们一起瞎胡闹。但是·····
他们到了顾家,果然要带着盼盼走,不过是去林家的大路上去滑雪。但是盼盼提议要大家一起去撵野物,带着他们去看前几天他捉的斑鸠,还颇有经验地讲着怎么围猎的情景,像爷爷那晚上教他的那样。这些孩子一拍即合,都对这件有趣的事起了兴致,一路风风火火地去了圪石梁那边的一片坡林地。
“诶!你们看,有脚印呢!”
“害!惊讶什么?这些都是小鸟脚印,很小很小的鸟!”
“这条大路上的脚印才多,你们快来看!”
“嗯!爷爷说了,雪天要找野物,看脚印是最好找的!”盼盼就像很懂一样地说。
“这是什么脚印?”
“是不是野兔?”
“不是!兔子的脚印一定有一处是拖着“尾巴”。”
“不是有首儿歌这样唱吗?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可这大脚印什么都不像啊!”
“那就跟着这个脚印追呀!”
一群孩子就这样在雪地里追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