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脚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层流动的泥浆,虽然之前倒了些柴灰,算是做了准备,但还是经不住这么多脚的踩踏。伴着鼓乐师队伍的吹奏,新郎背起新娘子在大家的吆喝和搀扶中进了屋。
进屋后,首先是那些陪嫁品进入他们的新房,人也哄挤着争相进入他们的房间,看看他们新房的模样。屋外是一片鞭炮声和帮忙的人的吆喝声,还有前来看热闹的人的低语;屋内大多是新人两边的抵手亲戚,和他们的兄弟姐妹,为这一对新人送祝福、说玩笑话,场面热闹非凡。
往往是这个时候,那些疯惯了的孩子最喜欢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极力展现他们的存在感,引得家长呵斥怒骂。盼盼倒也不像这些人来疯一样的孩子一般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却和林家的几个野孩子一起在刚才燃放鞭炮的地方,和他们一起捡那些在炸响过程中掉落的鞭炮,这也是加入他们队伍的必做的任务。比起那些在屋里屋外到处跑得孩子,他们也算是安全些,只要他们不去燃放鞭炮就不危险,总好过在屋内外的炭火和开水间跑动。
跟林家那些孩子玩了一阵后,他们提议要到屋后的山梁上去,听说那里有一个水井,这时候有冰溜子,他们想去看一下。他们说着就往那里去,盼盼见着爷爷奶奶不在,又担心他们走了,于是,他就悄悄地开溜了。毕竟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他是有些害怕,怕爷爷奶奶突然走了,也不想跑太远,也记得奶奶说的话,让他就在那里玩会儿就回到他们身边去。
到了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在屋外的一个临时搭的歇息地烤着火,盼盼来了,也一下子扑到爷爷的背上。
“没和他们一起玩了?”
“他们跑到屋后的山上去了。”
“哦,那是不要去。自己到这里来烤火。”顾林业说着,把盼盼从身后抱起,做在他的腿上烤火。盼盼的手脚也有些凉了,就脱掉鞋子,在炭火前烤起来,烤得冒出热气来。
一起围坐下来的还有卢家的几户来的代表,一边和顾林业他们闲聊着,一边等着新人举行仪式,大概仪式举行完毕,就该开席吃酒了,现在在院坝临时搭建的厨房里,已经飘出了蒸菜的阵阵香味。
“好香啊。”盼盼当着奶奶说。
“马上就要吃席了,香的话,一会儿在席上就多吃一点。”
“嗯,我还要吃上回吃的那种甜甜的、粘粘的米。”
“那个叫糯米,你喜欢吃,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个菜呢。”
······
等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主事的人宣布良辰已到,新人举行仪式,并通知某些生肖的人不能参加。此话一出,引起屋内外的人都开始交谈起来,说哪些哪些不能参加。人们也纷纷开始涌进屋里,除了为新人准备的一块地方,其他地方都挤满了人,就连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看着新人在神龛前点香跪拜,而后又给上坐的双方父母敬酒敬茶。待给双方父母敬酒敬茶完毕,又给在场的其他长辈亲人敬酒敬茶,都相互认识一下。
“新人***和***在今天这个良辰吉日,终于步入婚姻殿堂,喜结连理,愿他们能白头偕老,相守终生。从**年开始,经**人的介绍,帮两人建立关系,在经过两年多的磨合中,双方亲人间的相互了解,也产生了一些隔阂,在介绍人的两边奔走说和下,为他们化解了矛盾,重修旧好。在这里,也请新人敬介绍人三杯酒,为他做成一对姻缘,奉上你们的敬意!”
礼成!我们今天的仪式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请这些前来捧场的人入席就座,接受主家的款待。”
当支客讲完这些程序话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涌入侧面的厢房里开始吃席。
下午十分,客人渐去,主家的喧闹气氛也逐渐冷静下来,顾林业也和林家的一群人开始往回走。当时在现场不好议论的话,现在都可以尽情地说了。
“你看那李家的小伙子,好像这也没过几年,现在也是结婚的人了。”
“说起来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大,好像说女方的年龄还不够呢。”
“也就是李家这两年挣了些钱,自然是要早些结婚,不过,到时候领证或是将来孩子出生等问题落实好就行了。”
“你们看那些陪嫁的物件儿和李家这边的排场,应该是有些家底的,比往些年的都要好些。”
“那是这两年的钱好挣些,都有好来路。”
······
“你今天送礼送了啥?”
“我们隔得近些,又占着亲戚,平时的关系也不错,我的礼自然要厚些。”
“是啊,人嘛,都是互相敬重的,礼尚往来嘛!”
“你们有没有看礼簿,上面送礼的都要高些了,我最后还在别人那里借了些钱加上去的。”
“是啊,主家办了那排场,花费那么多,这些送礼的人送少了,也不过情面的。”
······
“你们看到新娘子那边的人了吗,那些人穿着上都不怎么样,女儿能嫁到这里,算是不错的。这里现在又靠着瓦厂,李家的土地、柴山又那么好,算是嫁了个好地方。”
“是啊,穷人家的娃娃早当家嘛,看那新娘子的俏模样,看起来又比较懂事,嫁得好些也是人之常情。”
“再好的条件都还是要靠自己创造,只是现在比往些年机会多些。”
······
一路上,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们的事,说说笑笑,提起以往的那些事,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大概说话间也轻松了些。于秀英也喜欢说这些事,一路上应和着,讲起他们结婚那会儿的恓惶劲儿,都一个个地大笑起来。盼盼在爷爷的背上,拿着他捡来的鞭炮,也不喜欢听他们说的,就和爷爷讲起他和那些同伴一起玩的事情,逗得爷爷时而哈哈大笑,时而表情严肃地告诫他。
晚上,顾家人做下来,又拿起今天的热乎话题讨论起来。
“你看那新娘子陪嫁的大红漆立柜,油亮油亮的,做得又精致,上面还带了一面大镜子,真是不错。”
“听说那个东西是李家出钱置办的呢!”
“你听谁说的?”
“自然有那么些人说,估计也是真事儿,看其他那些陪嫁品,什么小木盆木桶,床上用品,还有给长辈的服装、布匹等,都不怎么样。”
“都是一般家庭,能怎么样,合适用就行了。”于秀英开始和顾林业唱反调。“我们结婚那会儿······”
一家人就这样谈论着这些新鲜事,度过了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