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缘镜中最后一个画面:在那艘游艇上,被喂了致命毒剂的沈何在她耳边轻语:“看来今生我们不适合做恋人,来世,再续前缘如何?”
苏念的泪水毫无征兆掉了下来。
苏含渊眸中晦暗不明。
这是小念第二次为他落泪了。
“我竟负他至此。”苏念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半晌,她转头看向苏含渊:
“我的情缘是阿清,那含渊你的呢?”苏念很清楚对方对她的情意,可她实在无法回应,何况现在知道了她与沈玉清前世的一段纠葛,更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苏含渊见苏念如此,面上带着苦笑,道:“我曾经用此境试过无数次,得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苏念默然无言,她从来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但或许是灵魂融入了那个女孩儿的原因,在有关于感情的事上,她无法果断起来。
在那日从问缘镜得知自己前世情缘之后,苏念就一直心神不宁,想见沈玉清的欲望越发浓烈起来。
就在这时,雪锦殇突然传来一封信。
信上说,沈玉清近来行为甚是诡异,性格大变喜怒无常,恐有心魔滋生,异变突现,希望苏念火速赶往两极城。
苏念甫一收到消息,立刻动身,苏含渊不顾她的劝阻,跟她一路同行。
两人不眠不休快马加鞭,飞快赶路。
这天,夜色浓重,疲惫的两人露宿在野林外,地上燃着未熄灭的火堆,苏念闭眼沉睡,脸上尽是憔悴。
苏含渊担忧地注视着苏念,眼底划过一抹苦涩,轻声呢喃道:
“那个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眸光明明灭灭,万千情绪掩在其中,嘴角邪邪勾起:“即便如此,依然不想放手呢。”
熟睡的苏念自然听不到他的话语,她陷入了一场迷蒙的梦境中。
隐约是在高山之上,周围雾气缭绕,清风徐徐,苏念四处张望一番,目光落在前方,那里一抹极淡的出尘身影站在高山崖边,孑然独立,似乎随时会随风而去般,飘渺不定。
他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个用任何辞藻都形容不出来的男子,目光幽远,高华无双,凛然尊贵不可侵犯,恍若神明临世。
“你是谁?”苏念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吾名,晏离。”
声音浩渺悠然,仿若从远古传来一般,令人生不出任何亵渎之感。
晏离?
荒沧大陆的太阳之神!!
苏念瞳孔一缩,她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神明存在,但是眼前遗世无双男人让她怀疑不起来。
“这是梦境,汝不必害怕。”神明晏离淡淡开口道:
“吾时辰不多,汝且仔细听好。
数十万年前,天道在上,巫神伊卡、木林之神泠翊、星辰之神紫冥、火神焱弘与吾共同统治这片大陆,那时大陆上有许多侍神仙灵、走兽精怪,都十分尊敬神明,但是渐渐的,神明高高在上肆无忌惮的行止令天道不喜,天道创造出和神明相反的一个物种——人类,他们谦卑而富有温情,得到天道的偏宠。
天道御令,神明与人类,只可存其一,法则之下,侍神相继陨落,但四大主神并不甘心,吾本想顺应天道,消散在轮回中,奈何四大神明联合逆天,天道不稳,大陆难安,吾不能坐视不管,与他们大战一番,神明重伤被吾封印,沉睡在海底,也就是神墓所在海岛之下,吾虽然有法则之力的加持,却还是战死……”
“等等,您战死了?那您现在……”
“吾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晏离神情淡漠,继续道:
“当初他们留下的那道神谕,其实是个阴谋,四大主神在弥留之际,将自身精血凝成,赐予一名信仰纯正的凡人,吾被分离出来是为了阻止神明们的复苏,于是进入神血之中,但残魂力量太低,难以抵挡神明之血的威能,吾便一直沉睡着。
那个凡人就是你们的第一代圣子,他受神明之令,带领信徒前往神墓为神明献祭,并把这个风尚作为规定传承了下去,他知道神明想要衷心信仰他们之人的献祭,完成他们复活的重要一步。
千百年的轮回,每一次圣子的献祭一盏长明灯就会燃起,在圣子献祭后神血又会自主选择下一任圣子,到百年前,长明灯只剩一盏,我感应事情危急从沉睡中惊醒,阻扰了巫月部落的占卜术,让其找不出神血附身之宿主,也就是最后一代圣子含沐,
含沐如我预想一般,没被部落众人教养成一心要为神明献身的圣子,但是,却种下了更可怕的祸患。
他应当是承受过很大的痛苦和折磨,本来神血所择之人皆温和良善,他一面确是如此,分裂出来的另一面却暴虐无度,厌神弃世,在得到历代圣子传承记忆后,更是滋生出杀神灭世,要天上地下独尊他一人的想法。”
“杀神?凭他一介凡人?”
“吾说过,天道御令,神明与人类只能存其一,只有人类全部死亡,神明才会复活,每百年一次的献祭,不是献给沉睡的神明,而是献给由曾经大陆居民魔化的不死鬼兵。”
“不死鬼兵?”
“那些因背负怨气而难入轮回的山泽精灵、侍神兽妖……他们破坏力巨大,无情无智,无知无觉,只懂得杀戮,若是复活他们,整个大陆都会沦为杀戮的屠场,若是他们的话,有可能将沉睡的神明杀灭。但不死鬼兵极难控制,动辄是一场苍生劫难,生灵涂炭,所以,你要阻止它。”
“但含沐不是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么?”她在九霄云渺图可是亲眼所见。
“善的一面消失了,恶的一面却附于图卷上,在你从里面出来之时,跟着一起逃了出来。附体与此代圣子沈玉清身上,正欲吞噬沈玉清的神识,完全占有这具身体。”
苏念一惊,原来是自己的缘故吗?因为自己造成了今日的一切?
那边神明的身影开始模糊:“你要快,这代圣子沈玉清已经快被含沐吞噬了,他在神墓,想要发动不死鬼兵,毁灭神明以及大陆的所有生灵。
吾拼着最后一丝神力,向汝托梦,望汝能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