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是艾萨·弗里恩将军的第三个孙子,也是那一代弗里恩家族天赋最高的魔术师,先天魔术回路达到21%,是唯一继承了辉煌刻印的人。而我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跟随着父亲在雪阳城旧街开着一间小杂货铺。”柯儿回忆着娓娓说道。
“本来,雷是贵族,我是平民,我们二人之间永远都不会存在着交集。但雪阳城发生的一件事情却改变了我们二人的命运。现在想想,其实那还是一直挺可怕的事情。那件事情直接导致了雪阳城四万平民的伤亡,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遇到了雷。”
“难道是五年前雷尔帝国对雪阳城的‘七宴事件’?”夏恩听了柯儿的描述,已经猜出了大概。
四年前,米诺联邦和雷尔帝国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当时的雷尔帝国被打得节节败退,米诺联邦攻陷了雷尔帝国一半的土地,直指其王都而去。
前线的捷报很快就传遍了全国,联邦上下举国欢庆,从上级的国王到最底层的平民,联邦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大获全胜的喜悦之中。
然而正是这份喜悦麻痹了联邦的每一个人,雷尔帝国抓住了这个机会,向雪阳城发起了自己的殊死一搏。那时候的联邦太过骄傲自负,哪怕是平时最为稳重缜密的雨洛六世国王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直接在雪阳城大摆了七天七夜的庆功宴。
这七天,雪阳城毫无防备,王宫毫无防备,米诺联邦的每一个人都毫无防备。谁都没有想到已经被打得没有招架之力的雷尔帝国会在这个时候再度露出他们的獠牙。
在宴会的最后一天,雷尔帝国的魔术师来了。那时候,全雪阳城的人们都因为七天的欢庆而筋疲力尽,而雷尔帝国来的又是如此突然,完全让雪阳城措手不及。
当雪阳城开始作出应对的时候,他们已经摧毁了雪阳城五分之一的城区,直冲王宫,想要刺杀雨洛六世国王。那时候的联邦军队倾巢而出,七大金将竟无一人在国内,后方空虚。最后是雨洛六世国王亲自上阵,带着王宫禁卫拼死血战,才歼灭了雷尔帝国这支偷偷潜入的军队。
那一战,雪阳城一半的城区被毁,四万平民伤亡,雨洛六世在战斗中重伤,整个米诺联邦大伤元气。虽然前线的军队依然锐不可当地推进着,但雪阳城的突发事故已经令整个军队人心惶惶。
最终在拿下月影森林战役的大胜之后,联邦总帅下令撤军。联邦外交官员出面交涉,最终与雷尔帝国达成和解。这起事件后来被称为“七宴事件”,永远地成为了米诺联邦最为耻辱的一笔。
这件事情当时成为了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因此,即便是夏恩这样到处流浪的平民小孩也对其印象很深。
“说的没错,就是七宴事件。”柯儿给出了肯定的回复,“那个时候王宫大摆宴会,几乎是从全雪阳城的商店里收购物资。我家开的小杂货铺平时没什么人光顾,但那次竟然也被王宫瞧上,买去了店里一半的商品,父亲还为此高兴了好久。”
“而我那天,正是准备去送货的。可正好就遇到了雷尔帝国的攻击。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恐怖。闪电和火球不断地从城区的各个角落里飞出,那些雄伟的魔术高楼一座接着一座地垮塌,到处都充斥着人们的惨叫和哀嚎。如果没有雷的话,我恐怕也就死在那里了吧。”
“但幸运的是,那天前去送货的我,遇到了赶去参加宴会的雷。其实当时我真的很怕,根本就没有顾及雷的贵族身份,我只是觉得能够遇到个魔术师保护我,我就能活下来了。所以我就一直跟着雷,而雷也一直保护着我,直到那场袭击结束。”
回忆起曾经这生死一线的可怕回忆,柯儿的脸上却写满了幸福。而同样流露出幸福的,还有走在最前头的雷。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也一直都在听着柯儿的话。听到最后,雷的脸上也不住地露出微笑。
其实,柯儿的描述省去了很多细节,她有些过分强调雷对她的帮助了。但事实上,在那场袭击中,雷很快就因为自己战斗经验的不足而腿部负伤。一直都是柯儿背着他到处在城区内移动,躲避敌人的攻击。
最后在即将被敌人发现的时候,也是柯儿奋不顾身地主动暴露自己的踪迹,以自己为诱饵,将敌人从雷的身边引开。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女孩,却在那个时候展现出任何魔术师都做不到的勇敢和坚韧。
正因为如此,柯儿才在雷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就这样,我和雷相遇了。之后雷经常会光顾我家的杂货铺,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最后成为了很好的恋人。”柯儿继续说道,“但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太狂妄了。我们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却遭到了弗里恩将军的极力阻挠。”
谈到这里,柯儿的表情突然消沉了下来,她的嘴唇颤抖,言语中包含着强烈的内疚和无奈:“我们太过忽视平民与贵族之间的身份差距了。雷是全家族最有天赋的魔术师,注定也是未来弗里恩家族的继承人。这样的雷,是不可能与我在一起的。”
“不过当时的我很执拗,也很倔强,我对于弗里恩将军的偏见感到很生气。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配不上弗里恩家族的女人。我觉得我对雷的爱胜过一切,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的坚持也给了雷巨大的勇气,最后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决定加入魔术团,除去自己的联邦公民身份,这样一来,谁都无法再阻碍我们了。”
“所以你们就找到了赫尔团长?”夏恩问。
“花炎魔术团的第一场演出就是在雪阳城的,我和雷正好也看了,而且都被那样的演出惊艳到了。赫尔团长的梦想也很吸引我们,所以我们便当机立断,决定要跟随他,直至现在。”柯儿抬起头,望向天空。
其实她很年轻,年龄最多不过二十五岁的样子,但夏恩却从她此刻的眼中看见了一抹饱经世故的阴郁与深沉。
“但经历了那么多,我很多时候也在想。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自私了。虽然现在的生活也很幸福,但我相当于彻底夺走了雷的未来,而且我也夺去了他过去与家族之间的羁绊。我真的是太狡猾了,我硬生生地把雷逼到了必须依赖我的地步。”
“如果失去了我,雷就一无所有了。”柯儿苦笑着说道,这份苦笑,更多的是一份自嘲。
夏恩看着柯儿,眼中有着些许迷茫。他现在只有十二岁,他并不能理解爱情是什么东西,也并不能理解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柯儿的心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夏恩很难懂。
但是夏恩隐隐察觉到,柯儿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事情。因为她很不安。
在现在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活下来。她怕自己没了雷,更害怕雷没了自己。
夏恩紧紧地攥着柯儿的手,他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安慰柯儿。但好在,有一个人替夏恩做了这些。
“你说得对,如果失去了你,我就变得一无所有了。”始终保持沉默的雷终于发话了。
“所以,你不能死。拼尽全力,我也要保护好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曾经,只要想起我们甜蜜的回忆就好了。此生遇见你,我觉得很幸运。”雷温柔似水地回望了柯儿一眼,随后转过头去,继续警戒着周围。
虽然雷说的不多,但他和柯儿之间的羁绊是如此之深,只言片语,柯儿已经感受到了雷的全部心意。
“你放心,加入魔术团的三年我没有放弃自己对于魔术的修炼。就算是法雷斯,普通的成员也还敌不过我,除非遇到神宫以上的家伙……”雷故意用着轻松的语调想让柯儿和夏恩放下心来,但他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压力便降在了三人的心头。
“不会这么倒霉吧……”雷停下脚步,额头已是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