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啊!”站在近乎透明的飞板上,哆嗦着的金子紧靠着陈村,牙齿咬住陈村的袖子,两眼紧盯着他的脸。
陈村也好不了那里去,只不过他要面子,强撑着罢了。
这是陈村与金子第二次乘坐修士飞行板,第一次是赵成平与褚见利带着他们来到百纳宗。
当时一人一狗正处于昏迷状态,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在勤殿大门口了,一睁眼睛,除了吃惊,陈村绝无任何其他感受。
这一次可不同,这完全是神志清明地感受着高空与地面的距离,体验着身边漂浮的云彩、流动着的灵气!
不错,是灵气!
弥漫在山峦上空的灵气,它清新、甘甜,充盈着陈村的心肺。陈村大口地呼吸着,几乎要忘掉高空的恐惧;如果没有这般的恐惧,如果他能够,他一定要搞几只大桶来,将几乎要凝成了液体的灵气一起揣进大桶里带回地球,送给老爹老娘,让他们天天吸着延年益寿!用不掉的就拿去卖掉,富可敌国啊!这次不是买岛子送父母,而是去买一国了!
陈村的梦想总是被打断,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一次打断他的就是他无法回避的恐高症。
“我有恐高症好不!我们能不能走过去?我们为什么非得飞天不成!”满脑子惊悚的陈村用仅剩下的一丝明白哀嚎着,他的脸上、身上写满了恐惧、哀伤,各种不得已而为的无奈。
陈村怎么不明白呢!在种种幻想作品中,他看到的仙家地盘动辄都是多少千万里,孙猴子一个筋斗云就过去了的距离,他花一辈子的时间都爬不完!
“凡人哪!我就是个凡人,底层的悲催!”
一闪念里,陈村除了恐惧,还有着一丝不甘的悲哀!
穿越前,他是个底层,即使是出生于大都市,他也是穷了三代的底层,陈家几辈子都没一个翻了身的,挨到他这一辈,依旧是个底层。
同学出意外后,陈村的脑袋里仍旧没有过往上爬的念头,仍旧是赚点小钱,过的安全些。
龙生龙凤生凤,老陈头的崽走的也只能是老陈头的路,不同的是,小陈把老陈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换成了“老爹老妈遛遛狗”,这般“极简的生活”。
陈村向往富贵吗?有条件他当然不会反对。比如穿越到富贵人家做个吃白食的纯吃货,比如穿越到某仙界,最好是西王母的蟠桃园里做个不负责任的管事,满园子蟠桃随便吃,最好可以带着老爹老妈一起吃!手底下一堆仙女,爱看谁看谁,仅此而已。在陈村的眼里女人都是锅,背不动的锅,除了招灾惹祸,没什么好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村既没穿进富人家做白吃货,也没能升天去接班孙猴子,却跑到了一个谁也说不上的地界里,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铲屎官大人!
陈村心里清楚,基本上他连之前底层的地位都不如。他当然知道百纳宗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配那些金子根本用不到的“偏科”大师。
陈村明白,如果学出不来,不久的未来,自己的位置就实打实地一枚铲屎官。在这个地界里,没有一个人再看他一眼,因为他连人看一眼的功夫都活不过!
“凡人,底层。”陈村悲哀地摇摇头。
凡人、底层,在这个底层无奈何、凡人被压制的世界里,就这么放弃吗?陈村不想。在父母身边,他可以慵懒在家里,哪怕成为宅男。但在这里,他已经全无依靠,除了自己和金子之外,他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绝境中,一个人要存活下去,他应该做什么,那他陈村就必须去做什么!陈村的目的就是一个:回家!
陈村振奋起精神,他看向前方,那些隐匿在云雾缭绕中的山峦。
陈村感受着金子的依赖,他伸手摸摸狗脑袋,轻轻地安抚着。金子闭上眼睛,想象着夕阳里爷爷缓缓的读报声,昏昏欲睡。
陈村心里计算着,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从云层中缓缓降下,落在了一处平缓的坡地上。
金子晃晃悠悠地站在了地面上,他的嘴巴还挂在他老大的袖子上,依旧望着陈村的金子心里是一阵困惑,“之前和自己一样哆哆嗦嗦的老大好像换了个人,他吃了什么药了?”
金子对药可不陌生,在他小的时候,看上去奶胖的他,其实身体并不好。到家才一个月都不到,就并发了犬瘟热、细小病毒。陈村停下工作,带着金子跑医院,连续闹了十来天,终于救下了一条命。
这过程中,金子可是吃了不少苦,同时,他也就知道了药是个好东西,吃了可以挡病,也一定能挡很多麻烦,比如害怕高什么的。
但金子不认为他老大会背着他偷吃药,他知道如果他老大有这种药,也一定会带上他一起吃。
“从来我们都是一起的。”金子总结道。
呈现在陈村眼前的是一片平地,不大,大约也就是个足球场的大小。
“足球场”上杂草丛生,高过人的矮树丛已经让陈村摸不清方向,他只知道自己落在了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空地的尽头似乎有一些建筑,可现在他什么也看不到了,除了周围茂密的植物。
“这就是‘金大狗学习中心’?还那么庄重?”陈村没看懂,回想起那一顿严肃的讨论,还有那什么战神的护佑,陈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荒蛮。
一同来的还是那一对宝贝!寻天道的大弟子虞山虎,这也是他护送自己正经八百的小师弟和他的铲屎官;
另一个就是无所事事的柳下无踪。对他来说,闲着也是闲着,去哪儿不是看热闹,这里也一样啊!
几乎从没有接触过凡人的柳下无踪,对于陈村这样的凡间路人反而感上兴趣了!
“这就叫‘瞧热闹不嫌小’,修炼界太没劲了!”
正当陈村与金子在草丛里不知所错,甚至连之前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神人都看不到了的时候,突然,一道柔和的光亮在混沌一片中闪现,然后,混沌不见了。
一处老楼出现在陈村与金子的不远处。
“那是?”陈村愣住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村的心里多少次复现的场景就在出现在了眼前!
“WOW!爷爷奶奶!”金子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他大叫着向前狂奔而去;陈村紧随其后,激动地朝着前方迎了过去。
老城南老小区的某栋楼下,一对老年夫妇手牵着手,左边老头手里拿着几把芹菜、右边老太的手里提着只小萝,里面盛着十来个鸡蛋。他们正往楼道里去,正准备回到三楼他们的家。
好像听到了什么,老夫妻俩转过身来,望向一处,眼睛中充满着期盼的神情,而这处里正跑着陈村和他的狗!
狗子狂叫着、陈村下巴哆嗦着,一句话都喊不出来。激动中的他,奔跑的速度和狗一样快!
陈村冲到了父母面前,他的双臂伸向了那对渴望中的老夫妇。
“扑通!”一声,
“扑通!”又是一声!
一人一狗栽作了一堆!
陈村眨眨眼睛,茫然地四下里看着。
父亲不见了,母亲不见了,楼房不见了;草丛不见了,两个人站在不远处,“足球场”深处是一座宅邸。
“不见了。”陈村的脑海里传来金子的声音。
陈村看着砸在自己身上的大狗,摸摸他,又推了他一把。
不远处,虞山虎看看一旁轻笑、摇着扇子的柳下无踪,摇了摇头。
陈村扶着金子站了起来,他知道远处“足球场”底部的那座宅子就是他和金子的“金大狗学习中心”。
陈村刚迈出一步,“扑通”,又是一声,他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金子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两个“人”,“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你好欺负?哈哈!”金子听到那个摇扇子的在笑,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这个阴阳怪气的人有什么好得意的!“爷爷摇扇子的动作比他好看多了!”
“你好欺负!老虎,你听说过比这更滑稽的笑话吗?”柳下无踪继续摇着他的扇子!
“你冷不冷?还摇!”虞山虎是彻底知道柳下无踪的无聊劲,自己披着一身虎皮都不觉得热,他柳下无踪就一身柳树皮,哪来那么热的?!
“我说的是笑话!你扯什么哪!”前头被震摄的阴影仍在柳下无踪的心底,他有些不服。他再也想不到,一头凡狗能是那么地凶悍,还拥有那般的雄姿!那不该是自己的风采吗?
虞山虎当然知道自己好友在说什么,他对那个曾经短暂出现的狗印象更深,可以说,在他半生的征战中,遇到的各种人修、妖修,数得上名目的大大小小也不下于几千个,真正能够给他留下印象的没有几个!凡间生物更不用说,一个也没有!
而这一次与这头貌似平凡的凡间狗的对峙,让他难有的产生了吓然的情绪!虞山虎从没见过一头平阶修士给过自己如此大的压力,即使曾对战的元婴中,他也并没有遇到过具有这般震撼力的大修,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凡人遇到了神明那般,赫然的情绪、猥琐的精神,等等不堪的感觉一起而涌上,让人只想趴在地上,顶礼膜拜。
这是怎么回事?虞山虎根本没有能力去理解,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去招惹这一对,好友也不要去惹麻烦。
陈村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对“狼狈”是个怎么回事,坐在地上的他越发地感到底层的悲哀,与提升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