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看着祖父嘴里传说中的人物、那个人见人怕的恶魔。
鲁犟很紧张,他知道正如祖父所说,此人举手之间就能灭掉自己,自己甚至都不是他一合之将。
“怎样才能撑过几个回合呢?”鲁犟寻思着。
鲁犟知道,三人围攻对方,以自己的能力,最多也就是起着骚扰对方,为两位同门制造机会的作用。
“怎样才能多撑几个回合,多搞他几下呢?”鲁犟寻思着。
鲁犟从来没跟人交过手,锤砸秦德莱,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战斗。但秦德莱和他一样,都不是战修,他是个打铁的,秦德莱是个铲屎的,秦德莱还有一堆活物,综合战力上他比秦德莱都弱!如果不是突然爆出,如果秦德莱能够反应过来,那一堆活物就够他喝一壶!
自己也就一把子力气而已,对战齐无缺,蛮力没用!鲁犟非常清楚,面对齐无缺,自己弱到了什么地步!
但弱不是避战的理由,他不可能按照祖父要求见着齐无缺立马开溜!自己是个男人,已经算是宗门的高层,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堆小辈逃跑,他鲁犟丢不起这个人,他相信鲁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怎样才能撑过几个回合呢?”从殿堂的后侧,鲁犟那双眼睛远远地在齐无缺身上扫描着,从头上那支簪子到脚底那双鞋,在鲁犟仔细的看着,越看他越觉得这人难下口,他发现齐无缺身上哪儿哪儿都可能是攻战的神器。
作为炼器大师的鲁犟,即使与对方隔着相当的距离,他依然能够“闻到”齐无缺身上丝丝的神兵气息,而且不止五道!
不断地扫着、不断地找着,随着时间的拉长,鲁犟的情绪愈发地不稳,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他的鼻息越来越粗,没多久,鲁犟就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突然,已经头脑昏昏的鲁犟突然感觉到了一个人,一个正坐在他身边的人!
“寻天道!”
鲁犟精神一振,就像掉进河里快要淹死的人忽然发现了一根飘过来的稻草,鲁犟一下子转过了头,他看向那寻天道。
寻天道没有一丝声息,如同一座岩石;如果不是那双枯瘦的,依旧缓缓地摩挲在那只“不求人”上的手,鲁犟肯定认为自己身边的就是一座永远都不可能动一下的岩石,就像百纳宗山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千万年来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鲁犟侧头看着寻天道,对方也看着他,微微点头后,寻天道又直视着前方,仿佛那里杵着的不是三个人,而是正于幽静中绽放着静人神魂的香气的三根檀香!
鲁犟随着寻天道的目光看过去,他感觉自己的心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尽管眼前的场景依旧,一啜一灌,与茶水纠缠着的两人依旧地对峙着。
鲁犟对那只永远都喝不完的小杯生不出兴趣,一直以来,他的兴趣都只在鲁家老祖的锤子那里。今天,这个来自齐恒宗的齐无缺,成功地吸引了鲁犟,成为了他新的研究对象。
谁能说得准未来?
如果齐无缺能够预知未来,他一定会在进门的刹那就撕掉鲁犟,并立刻赶赴鲁家,将鲁家上上下下几万口全部杀光,一片残魂都不会放过!
阵尘子始终也没能抓到那对残魂,但他已经确认了它们的下落。
在阵尘子的法阵中,凡人一直昏睡着。
前不久,发自凡人身体的一丝波动,让阵尘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残魂的所在,之前一直找不到,就是因为寻找的方向错了。
“悲了个催地!”
阵尘子可不认为这凡人能够从残魂的攻击中存活下来,“哪怕就是道残魂,灭个凡人那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这就是仙凡的区别,你能搬石头砸天去?!”看着远处的酱色大狗,阵尘子很为凡人可惜。
身边伴着个来历不凡的狗,两者又有着契约的关系,很可能就摆脱了短寿的命运,从此万寿无疆起来,谁曾想,都到这份儿上了,却被两个都要死翘翘的魂给灭了。
“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人吗?真是不能看了!”阵尘子摇了摇头。
等事了了,他还得去给那凡人收尸,顺手把那俩孽种彻底灭了,省得再在门里搞东搞西。
阵尘子的目光从陈村那里转到了殿堂的中间,那里兀立着三个人,一个站着,账房先生似的抄着手,眼睛往着前方,没什么目标地望着。
通过法阵,阵尘子能够感觉到这位“账房先生”的气息还是相当地沉稳,呼吸平稳,没有一丝紊乱的迹象。
阵尘子点点头,对百纳宗这位年轻的掌门比较看好,即使他也听说了当年因为这掌门的幼稚,给今天的百纳宗带来了麻烦。“但谁没年轻过呢?谁没糊涂过呢!成长的代价怎么可能不付!”
且在当下,在面对修为远超自己、名声可说是“恶贯满盈”的老牌元婴后期大修士,这位掌门能够做到如此地从容不迫,这胆量这气魄,阵尘子认为就是在整个中土大陆也找不出第二个!
阵尘子不禁为当初提携张一清的老掌门称许,这眼光也是中土大陆上找不到第二个了!
坐在“恶贯满盈”身侧的,已经不耐烦地将小杯换成了大杯,一杯一杯喝得满面通红之人,阵尘子见过一次。
那次他偶而出关,去百纳峰的典藏殿寻些阵法资料,两人恰巧相遇。双方虽相互听说过,却是从未见过,典藏殿里的邂逅也就在一片点头致意中结束了。
虽不相熟,阵尘子却是知道这位两片峰峰主片天真人袁振东。灵猿出身,元婴中期,修炼期大概在二十万年,十万年原型修炼,化形后十万年,已经达到元婴中期修为。
从修炼到元婴中期,统共用了二十万年,在阵尘子看来这速度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阵尘子是修炼了百万年的老牌修士,他非常清楚修仙能有多难、正常的修炼速度是怎样的。正因为如此,他认为,仅从修炼的角度,袁振东是相当了不起的。当然,对于这位“两片真人”,阵尘子的了解也仅止于此。
而他对片天更多的了解,正出于当下的这个场景里!
活了近两百万年的阵尘子,对于人的理解力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阵尘子认为,对一个人的了解,并不一定是时间可以解决的。有些人,就是相处了一辈子,你未必能够真正地理解他!当你想清楚地想到对方的真实“模样”时,你可能得到的结果是似是而非,你看不清对方,甚至都看不到对方。
阵尘子认为要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将他扔进事件中去。当一件事情发生时,当此人必须对事件进行处理的时候,你就看到了这个人的本真。
比如当下,他看着坐在大殿中堂上,与齐无缺对峙着的那个元婴时,他立刻就知道了他。
不错,袁振东的出场是相当尴尬的。从齐无缺在中堂对上袁振东开始,一直到现在,从表面上看,两人都没有过任何交流。摆明了齐无缺这就在无视袁振东、挑衅百纳宗!
阵尘子欣赏袁振东的是,修为比对方差了一个大阶,战力更是不能提!背后又没什么强力支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袁振东毅然出场,怼上了齐无缺,在无声中寸步不让!
从袁振东的从容不迫中,阵尘子看到的是一颗视死如归的决心。在这一刻里,他明白了袁振东的心思,他要为这山门的百万弟子站住这道岗!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后退!
此刻的阵尘子心潮澎湃,他要上去参一脚,他也要从齐无缺身上“下条大腿”来祭酒!
阵尘子一个意动,便要起身上前,不想边上的一丝微波触到他的手臂,他寻迹望去,那是寻天道。
对方没有看他,却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阵尘子顿时僵住了,他懵了: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情况?
阵尘子手扶前额,一脸懵懂。
花仙子花凤仙的脸色很不好看。
随着齐无缺没完没了的喝茶,殿堂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花凤仙分明地看到了两侧修士们的状况,有些人已经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更多人站得东倒西歪,腿肚子抖得像狂风里的柳枝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柳!”
“狂风中的柳枝!”
花凤仙瞪着前面的几个人,她脸色煞白!
她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在对峙,而是在等待!他们在等什么!
“他们等什么?”追着这个问题,花凤仙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片场景:
狂风呼号的山巅之上,连绵不断地轰鸣震荡着山川。山峰倾倒、江河断流,村庄尽毁、人畜死绝!
一片片硝烟、一片片狼藉中,轰鸣仍旧阵阵!
……
浓密的黄尘中,战修一个个地倒下,化成了泥土、融成了水,汇入了翻滚着的大地中。
一截残破的柳枝在奔腾的洪水中时隐时现,不知被卷向何方。……
花凤仙无法再想下去,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一把抓起手边的蔷薇枝,发了疯地尖叫着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