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仇正呆呆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消息,伊鸢失踪了。
他才想出了一个能让狐氏和古氏更加分裂的办法,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一下子就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和彷徨之中,他反复问他留在伊鸢身边的密使道:“失踪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人抓了?还是已经被杀了?”但密使只告诉他,伊鸢在去草原上找车款原之后,便踪迹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余仇用手紧紧地抓着椅子上的扶手,似乎要将自己的指甲抠进扶手之中。我还能恢复我的伊氏吗?他问自己。如果没有了伊鸢,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用处?他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靠到椅背上,脸上不停地抽搐着。不,说不定伊鸢只是走丢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我已经让密使去找他了,说不定不久就会得到新的消息。我还不能放弃,我要继续搅乱朝廷,只有这样,当伊鸢回来时,我们才有可能恢复伊氏。
而且,他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就算伊鸢真地回不来了,我也要继续,我要报仇。他们毁灭了我的伊氏,我也要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没错,报仇,报仇。
余仇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进了王宫。
国王很快就召见了他,不过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说将伊城封给古氏,能够拆散狐氏和古氏之间的同盟,我怎么发现,他们最近依然相处得很好,还常常联手与我作对?你的计策好像没什么效果呀。”国王板着脸问余仇道。
“陛下,狐显毕竟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物,他不想这么快就与昔日的盟友为敌。我听说,他在伊城被封给古氏后,便亲自到古连爵的府上示弱。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没有破裂。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看似依旧是盟友,但实际上已经有裂缝了。我们只需要继续扩大他们之间的裂缝,他们终有一天会完全决裂。”余仇答道。
“恩,狐显确实不好对付。你还有什么新的计策吗?”国王的脸色变稍微好了一些,语气也变和缓了一些。
“陛下,我今天正是为此事而来。”余仇答道。
“哦?有什么想法,快跟我说来。”国王迫不及待地说道。
“陛下是否知道南方侯范濉在半个月之前去世了?”
“当然知道,讣告在几天之前已经送到了宫中,本王正准备派人去吊唁呢。”
“范濉一死,龙威副将可就空出来了。”
“没错,是空出来了。六侯秉政将军会议会商量出新的人选,再交给本王做最终决定。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吗?”
“我听说,古连爵已经找到狐显,要求他保举自己担任新的龙威副将,而狐显也已经同意了。”
“哦?”国王想了想,“你是让我不同意古连爵担任新的龙威副将?”
“那古连爵怪的人不就是陛下了吗?”
“是,没错,那他就会怪本王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要让狐显不推荐古连爵,而是推荐其他人。”
“推荐其他人?”国王又想了想,“我怎么让他推荐其他人啊?”
“陛下不妨召见他,然后这么跟他说。”余仇神秘地说道,接着便凑到国王身边低声说了好一段话。
第二天,国王果然召见了狐显,而余仇也躲在国王书房背后的隔间中。
“不知陛下将臣召来有何吩咐?”狐显坐下后便问道。
“南方侯范濉的讣告在几天前送到了王城,本王看到了,还是有些难过的。范濉是一个大忠臣啊,一辈子对国事勤勤恳恳,对王室忠心耿耿。以前伊阙在朝内一手遮天的时候,也就范濉还敢顶撞顶撞他。其他人呢,全都缄口不言。现在他去世了,朝廷应该给予他崇高的礼遇,让他的葬礼办得隆重一些,也算是对忠臣的一点褒奖吧。”国王真诚地说道。
“是,范侯爷确实既忠心耿耿,又对国家有大功。有陛下这般评价,我想范侯爷也能含笑九泉了。关于范侯爷的葬礼,我立刻就去安排最隆重的吊唁使团,准备等级最高的吊唁品,一定会将陛下对忠臣的悼念和褒奖之情传达出去。”狐显答道。
“好,好,这就好。”国王说道,接着他以有些悲伤的语气继续说道:“哎,一想起以前伊阙在朝内为所欲为、只手遮天的状况,本王就感到心酸。我的父王名义上虽然是国王,但根本就一点权利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只能是,伊阙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就算是任命自己身边的官员这类小事,他也只能在取得伊阙的同意后,才敢做出任命。当时,整个国家的官员和贵族任命权利都被伊阙一手把控了。就比如说任命六大统军将军这件事吧,在伊阙担任龙威将军以前,朝廷有着明确的规定,也就是,在一位侯爷去世之后,他的继任者担任地位最低的狼威副将,其他人则都按照顺序往上提升一位。这样就能保证六大侯爷权利的均衡,是一个非常好的制度。可是在伊阙掌握大权之后呢,他为了提拔自己的亲信,打压自己的政敌,就开始按照自己的亲疏远近任意安排六位侯爷的地位高低。结果呢,伊阙就靠着提拔、任用私人和亲信,将这个国家的权利都垄断了。就比如侯爷你吧。如果不是伊阙从中作梗,你应该早就当上龙威将军了。我说得没错吧,侯爷?”
“这,”狐显开始感觉到不妙,但又不能否定事实,“是,陛下说得没错。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就因为伊阙假公济私,包藏祸心,连狐侯爷这样忠心耿耿的大臣都被打压了几十年。”国王打断了狐显,“一个国家,一个朝廷,就应该按照朝廷的制度办事。谁不这么做,谁就是奸臣,谁就是图谋不轨。”
“现在范侯爷去世了,”国王在暂停了一小段时间后,放缓预期,看着狐显问道,“我们也该任命新的龙威副将了,不知道狐侯爷推荐谁?”
狐显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大圈套之中,便迂回着说道:“任命龙威副将是陛下的权利,我听陛下的。”
“嗯,都要按照规矩办事嘛,国王也要按照规矩办事。以前都是又龙威将军先推荐的,还是侯爷先推荐吧。”国王说道。
虽然他已经答应古连爵推荐他担任新的龙威副将,但他知道现在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推荐别人,便说道:“现在担任虎威将军的是原氏侯爷原克兴,按照规矩,就该由原克兴接任龙威副将。”
“好,那狐侯爷就是推荐原克兴担任龙威副将了?”国王追问道。
“按照规矩,就该是原侯爷。”狐显低声答道。
“好,那就是原克兴吧。你回去就跟其他几位侯爷商量一下,然后上个折子,本王再按照你们的意见办就行了。”国王很高兴。
“好,听陛下的。”狐显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到没什么其他事了,那侯爷就先请回吧。”国王说道。
在狐显离开书房之后,余仇立刻就从书房背后的隔间中走了出来。他高兴地跟国王说道:“陛下真是聪明绝顶、睿智绝伦啊,几句话就逼着狐显推荐了原克兴。”
“别说,刚才那一段话还是挺难说的,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国王兴奋地说道,“现在是不是成功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等待狐氏和古氏翻脸了?”
“还不能大意,”余仇说道,“要当心狐显对别人说,是陛下你要求任命原克兴为新任龙威副将的。”
“明明就是他推荐原克兴的嘛。”国王说道。
“嘴长在他身上,还不任由他怎么说。”余仇说道。
“那怎么办?”国王急切地问道。
“我们要先下手为强,现在就放出风声,让全王城的人都知道,狐显在陛下面前主动推荐原克兴为新任龙威副将。另外,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将狐显在陛下面前如何赞扬原克兴,如何保举他为龙威副将的情况透漏给原克兴,并敦促他亲自去狐府感谢狐显。这样一来,狐显可就百口莫辩了。”余仇说道。
“好,好。这样好。”国王高兴地称赞道。接着,他问余仇道:“如果把这件事办成了,我就要好好地奖励你。说吧,你要什么奖励?”
“小人不要任何奖励,”余仇谦卑地答道,“只希望能够在陛下的身边,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离间狐氏和古氏只是第一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帮陛下夺回朝廷大权,让陛下成为我朝历史上,最强大、最辉煌的国王。”
“好,如果你真地帮我实现了这一点,我就为你加官进爵。”国王看着余仇说道。
“谢陛下。陛下如此抬爱,那我就先去办正事了。”余仇说道。
“好,去吧。”国王干脆地说道。
在余仇走出王宫之后,他立刻就派人向朝廷中的官员们宣传狐显如何在陛下面前力荐原克兴担任龙威副将的消息。在宣传的时候,他还让人们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狐显如何夸赞原克兴,如何坚决要求任命原克兴为新任龙威副将。与此同时,他还派人买通与狐显亲近的官员,让他到原克兴府上讲述狐显是如何保举原克兴的,并让他暗示原克兴亲自到狐府感谢狐显。
果然,不出几天,狐显力荐原克兴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城。而原克兴也果然亲自赶到了狐府,当面感谢狐显推荐他。对于原克兴的到来,狐显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原克兴的感谢,最后只能说了一些客套话。但他的客套话很快也穿到了古连爵的耳中,古连爵气得不停地拍着桌子大骂狐显,说狐显当面为人,背后为鬼,欺骗了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联盟,并发誓一定要与狐显斗到底。
而在十来天之后,推荐新任龙威副将的六侯会议便如期召开。古连爵和古炜对狐显怒目而视,狐显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只说请求陛下按照朝廷的规矩任命新的龙威副将。如此一来,古氏和狐氏便彻底反目为仇了。
余仇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为自己的操作十分自豪。虽然他不知道伊鸢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但他预感,他肯定能够将朝廷搅得乱成一团,甚至能够导致天下大乱,就算不能恢复伊氏,他也要让他的那些摧毁伊氏的敌人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