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子月到了夜空正中,张家大宅里却是一片忙碌,有的杀鸡宰鹅,有的拖地扫血。
豆儿牵着小姐的手,偷偷看着陈天骄,心想着:
“悍匪走了,姑爷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小姐作了一揖,走上来靠在陈天骄的肩膀上,瞅着如钩的月牙子,恬静可人的说:
“相公在想什么,是为那悍匪龙门之行吗?”
陈天骄回头,鼻尖掠过小姐柔顺的发丝,见张老爷不在,心里顿时有些疑惑,蹙着剑眉问起:
“不错,你去跟老爷说声,我要起身去龙门,此事关乎甚大,切莫要与外人声张!”
那小姐吃惊不小,抬起头,招手喊来丫鬟:
“豆儿,去我房里拿些银子,备一辆马车,我要与相公去往龙门县!”
听闻此言,陈天骄急忙扯着小姐,摇头说:“你跟着做什么,山穷水远,世道险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俩可还没洞房呢!”
小姐挥手,让丫鬟先去准备,而后才捉起陈天骄的手,拉着径直往马房走,嘴上细声说:
“我已是你娘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往哪里,我便去往哪里,是生是死,顾不上了!”
初来大唐,一切犹如梦幻,连日来的弱肉强食尚未习惯,今次又冒出些许感动来,往杀戮和争夺里挤出的温馨十分强大,竟让他觉得这世界温如故里。
然而许多事情,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依然是杀伐的世界,小姐的温馨只是被迂腐的三从四德束缚出来,并非发自内心!
张老爷其实早已瞧见,可几日来,陈天骄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他不敢阻拦,只得是差了两个奴婢,送去些银票,并嘱咐一句“活着回来”。
连夜里,陈天骄驱上马车,带着丫鬟往官道上呼啸而去,往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沟车辙。
方才与他磕头的李剑山领着两个手下,蹲在路道边的大树上,瞧着咕噜咕噜远去的马车嘀咕起来:
“大哥,就这么放他走,若是王爷的事情露了风声,我等皆会是刀下亡魂!”
“哼,此人身怀道家秘法,追得太紧反会逼狗跳墙,你等且去散布消息,让兵家钜子孙上刑来对付,借他之手,除掉这人!”
诸子百家,隐匿于江湖,各家各派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道家是虬髯客,兵家是孙上刑,李剑山独居墨家之首,陈天骄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交了他这么个把子兄弟!
李剑山尾随陈天骄出了长安城,来到一个小镇,找了家行馆落脚休息。
往房间里,他挑开窗子,瞧着路人,手碗子一翻,捏了根筷子打下去!
“混账,是谁戏弄本大爷?”
一人摸着血肉模糊的耳朵,气急败坏的冲进行馆,呛的一声扯出刀,蹬蹬奔向李剑山。
自恃武艺超群,李剑山也不瞧他,搂着俏奴婢,恋了几遍手足之欲后才抬头说话:
“坐吧!”
那人是有些肥胖,眯眼瞅着李剑山胸前的钜子令,慌忙抬手作揖:
“不知墨家钜子驾临,还往赎罪!”
李剑山也不与为难,拍了手掌,给他也叫了个俏奴,指着面前的酒樽说:
“我与你家上刑钜子交情不浅,今日好酒好菜款待于你,只望你带个消息!”
想来江湖人皆是豪气,这胖刀客也不含糊,将俏奴婢拉到怀里,提起酒樽灌了一口,而后手足无闲,弄出了嘤嘤声才说:
“李钜子严重了,有话你不妨直说,先刺我耳朵,再以美人美酒,此等先兵后礼的行为,也非你莫属了!”
李剑山起身,妄自走了几步,两手压在腰间宝剑上,皱起浓眉说道:
“虬髯客这个老匹夫,妄自称百家之首,今日他的传人就在行馆内,你何不传唤手下来,杀他拿了天机图,为兵家出一口恶气呢?”
胖剑客自斟自饮了好几杯,喝得醉意朦胧,捏了下怀中俏奴婢的脸蛋儿,挥手让她去了,而后才瞧着李剑山,摇头笑道:
“你是墨家钜子,尚不出手,我不过是个行馆之主,尚有何资本抢夺天机图呢!”
李剑山坐下,提起酒壶给他斟了杯,愁眉难舒,抿着嘴唇说:
“我与他月下立誓,同生共死,实乃不便出手,你且只要让上刑敢来,我但保此人无所遁形!”
胖剑客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那不言而喻的眼神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行馆东厢房里,丫鬟正端来热水,那可人的脸上尽是疲惫,陈天骄瞧着有些不忍心,将她扯到床上坐下,而后蹲下,伸手就要替她脱了鞋袜,惊得丫鬟大呼起来:
“姑爷,不可以,这不可以,你不可以为奴婢屈尊降贵!”
“我说可以就可以,老实坐着!”
陈天骄翻了她一眼,强行替她除了鞋袜,那丫鬟心知挣脱不了,只好羞红着脸,将娇嫩的脚丫子放进盆里,怯得低下脑壳说:
“姑爷,小姐要是知道,只怕要打死我呢,那又姑爷给丫鬟泡脚的!”
往她脚丫子上浇了些热水,陈天骄竟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上手往脚踝上轻轻碰了下,咧着嘴说:
“别胡扯,待会儿我还要给小姐洗脚,在我家乡,女子顶半边天呢,洗脚算不上什么!”
“咯咯……姑爷……痒……你别……痒……”
叫陈天骄这一弄,丫鬟笑得快要抽筋了,两只小手拍往他的后背,才打了一下,房间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姐一脸惊愕,几步走过来,伸手就去拧丫鬟的耳朵,嘴里骂着:
“好你个豆儿,竟是要姑爷伺候你,看我不打死你!”
豆儿吓得不敢顶嘴,伸着脑壳甘愿受罚,陈天骄忽然起身,将小姐也扶到床上坐下,然后蹲下来,望着碧玉一样的俩人说:
“不必大惊小怪,一路风尘,我身为男人,岂能要两位小姐疲乏伺候呢,这洗脚之道,我可是大有研究!”
小姐掩嘴一笑,抬手搁在豆儿肩膀上,眯着眼说道:
“我知道你瞧上豆儿了,她与我情同手足,若是她愿意,我倒也想成全你们,今夜三人同睡吧!”
三人同睡?
陈天骄惊喜万分,当即将丫鬟和小姐的脚丫子按进水盆里,仔细的洗了半个时辰。
等吹了蜡,不等上床,屋外骤然脚步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