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一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专门来蹭饭似的,于是说道:“那怎么好意思!”老汉听见林天一有些推辞,便伸手要拉林天一坐下,可刚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毕竟这人的服饰对于老汉来说太华丽了,虽说他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可像林天一这样的装束打扮却从未见过。面料上好,简洁大气,似官非官,似宫非宫,富豪大户就更不像了。尤其是那双露出来的鞋子,似皮非皮似布非布还带有鲜亮的色彩,说靴子不像,说商履更不是了。
老汉越看越奇怪,也不知该怎么招呼对方,于是用袖子擦了擦方凳说道:“您坐!”林天一也看出了老汉的好客,不好再谦虚,于是边坐便说道:“黄老您也坐!”。只是老汉弯腰刚要坐却又站了起来,随后从前面大木桌上拎起一个土灰色的陶水罐倒了半碗水递给他。林天一此时正口渴,便起身去接,却见老汉把半碗水顺着门就泼了出去,弄的他好不尴尬。
随后见老汉又重新倒了满满一碗水端过来,林天一赶忙双手接住说道:“谢谢!”老汉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能来我们这里是我们的荣幸,你先喝口水歇歇,我去后屋看看…”说着也不等林天一回应便进了后屋。
林天一端起水一边喝一边打量着这户人家,在街上时就见这户人家的屋子要比附近几家都要好一些。现在看整个堂屋里除了三四个方木凳和一张已经看不清木纹的原木矮方桌就再也没什么东西了。屋子的前后墙是用木料加泥巴砌的,两旁的山墙则是用土夯起来的,只是上面也摸了一层细泥看着倒也平整。屋里除了桌上用一个泥陶罐插着一捧野花外再无半点装饰,地面是用不规则的石板填铺,看着也是有些年岁了,都磨的光亮。
林天一也是真渴了,一碗水基本上喝光了才感觉到这水有一丝苦味。喝完水的他看着手中的粗陶灰碗,也不知道被洗刷过多少次了,也已经有些发亮。就在这时老汉从后屋进来,带着笑意说:“客人,委屈您稍等会,饭就快好了!”
林天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道:“麻烦你们了!”老汉听了这话立马正色道:“你这说什么话,你能到我家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尊贵的客人,只是不要嫌弃我们这小地方就好…”
林天一从对方的言语和语气中深深感受到那种真挚热忱,于是也不再说感谢之类的话了,只问道:“黄老,我们这里的地名叫什么!”老汉听了打问地名,便立马来了谈资,把这里的地名来历及山名山势如数家珍般的通通说了一遍。
林天一听着此地为盘龙驿,后山有座盘龙山,只因这里常年下雨不打雷,相传山里定是有条盘龙坐镇。听着这样的地名起源林天一也起了兴致,听的津津有味,老汉见此也说的更加绘声绘色起来,连附近的哪有土地公都说了一遍,不觉间过了大半个钟头。
这时屋外有人隔街喊道:“老三,该下地了…”老黄在屋里也没出去,只是高声回道:“我家来客了,下午不去了!”林天一知道是自己耽误老汉的活,暗想走时一定要留点银钱做酬谢。
这时从屋后出来一个小伙,双手捧着一个大陶盆放在桌上也不说话便又匆匆回去了,林天一只是对着他点头一笑以示谢意。只见小伙虽然身高已有一百七十公分,脸也晒的有些黑,但还是能看出几分稚嫩。这时老汉问道:“您来我家已经有头光阴了(人在太阳下看自己的影子变化是一种古老的时间判定方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林天一听见老汉相问,刚要介绍自己却又想起时空手册上写的不能透露任何真实有效的信息出去,于是便说:“你叫我天剑就可以了(天剑是林天一现实中的网名),家就在荆州一带,这次离家本打算游历一番,不巧在附近迷了路便到了这里。”
老汉也看的出这个叫天剑的年轻人在说自己的情况时有些不自在,想来多半是个跑出来的公子哥,于是说道:“原来是天先生,迷路没什么的,老汉我对这周围熟悉的很,等吃完了饭我带你熟悉熟悉…以后你叫我老黄就可以了…”
俩人正相互介绍时从后屋又出来一个老妇人,手里同样端了一个黑陶盆,一闻便知是肉。刚才那个小伙随后又端着一个黑木盘出来,里面端着两碗稀粥和两双筷子,来到桌前很恭敬的为老黄和林天一摆上,顺势还多看了林天一一眼便又回去了,只是依旧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妇放好了盆对着老黄说:“饭菜好了,你快招呼客人吃饭吧!”说着也冲林天一点头笑了笑便也退到后堂去了。林天一看着很是奇怪,心想明明加他已经有四个人了,怎么就两双碗筷。这时老黄起身拿起林天一面前的筷子一边往他手上送一边招呼道:“天先生快吃饭…”
林天一只是客气的接过筷子却没有吃的意思,老汉看到后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天先生…我知道你们吃饭前可能还要先洗洗手的,这不我让孩子打了一盆水…”说着指了指小伙第一次端上来的那盆清水。林天一知道老黄误解了他,于是说道:“等家里人齐了再吃也不迟!”
老汉一听这话笑道:“这个呀!你不用理睬他们,他们自会在后堂吃的,来我们快吃吧!”说着就把一根鸡腿往林天一手上送。林天一笑了笑也就拿上了,一来他也确实是饿了,再者想来古代可能就这样,毕竟孩子妇人不上桌的传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随后两人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林天一这才知道老黄其实还不到四十岁,只是古人看着有些显老,他平时种地抽空还打猎砍柴的所以也就黑了些。可在这一带老黄还是小有名气的,因为据他自己说除了马站的老齐外,他是此地唯一一个认识几个字的人。至于家里,除了老婆儿子外还有一个小女儿叫黄莺的也十五了,因为老黄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再者家里的吃喝也不太紧张,所以把女儿留在身边还没有许配人家。
林天一则表示来这里纯属偶然,反正哪里游历不都一样,所以想让老黄给他指个有意思的去处。老黄听后极力挽留他在村里多留几天,有马队或商队经过了一起再走也安全一些,林天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就答应了。
饭后林天一拿出一小块银子递给老黄说:“黄老,我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这点碎银子你先拿着。”老黄一看银子急忙推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哪有吃点饭就要银子的道理,再说你这都够吃一年的了,万万不可再这样了。”
林天一硬要给,老黄就是不要,最后还有些急的样子,林天一也只好先收起来。其实像这样的山村里,平时连铜钱都很少用到,更不要说银子,很多人压根就没见过。看着朴实好客老黄,让林天一想起了他所在的那个年代,虽说人们生活富足,可缺少这样的朴实忠厚,内心不免有些感慨。
吃完饭后老黄没去干活,而是带着林天一在村子附近转了转,一边走还一边仔细的讲解着远近山川村落的情况。到什么地方该怎么找住处,到什么地方要注意什么,附近哪里有豺狼猛兽哪里有毒物出没等等,仿佛一个长辈在向晚辈传授经验一样。转到马站后又给他介绍马站的老齐认识,林天一这才得知朝廷在一个月前发下来州府的布告通知,已经改年号绥和了。绥和元年…这不是多近八年…林天一暗自盘算着,不过好在应该还能见上其余几人,到时也好有个帮衬。
这小半天过来,老黄对林天一动不动就会冒出一些关乎历史或名人的话吃惊不小,于是断定这个天剑必定来自官宦大户。晚上回来后老妇人又杀了一只鸡款待他,吃法照旧只有他俩人。经过一下午的晃悠林天一也已经知道这不是什么传统,这时的普通百姓还没那么多迂腐的规矩,各方面还是比较开放的。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多吃点肉罢了,而其余三人则在后屋喝着稀粥…
此时的林天一见饭菜上来便再没像中午那样直接就吃,他让老黄把大家叫来一起吃,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动。林天一不得已又不能扫了主人的一片热情,心里很是感动,只是他这次象征性的吃了两块肉便再没动,特意留下给后屋的三人吃。
饭后闲聊没几句天就已经擦黑了,于是老黄便安排他住在后面的主屋。林天一知道这是老黄平时住的地方,只是特意为他换了被褥而已,就此又和老黄推了半天。可最后还是住了进去,他是不忍心让老两口忙了一天还为自己的一个住处再摸黑折腾了,心想明天一定要找个地方腾出来,不然他宁愿离去也不能占了主人的房,就这样大家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