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的话也很是自然。
厢房内烛火烧得红彤彤,烛光映照在她温和的脸庞上,那张脸犹如怀中不小心落出来一块把玩多年的璞玉,在安安静静的微妙氛围里,显得很是静谧。
轩辕珏一时竟说不出拒绝她的话来。
当然,风有琴也并没有打算给他拒绝自己的机会。
拖了人就往厢房外走,她,有话要同他说。
院子里的晚香玉已经被宫人尽数挖走,一阵风过,掀动两人的衣袂,余香浅淡。
湛蓝的夜空中皎月高悬,风有琴一踏入院子就松开了挽着轩辕珏的手。
她华服加身,奔波而来时宛若一只跳脱的兔子,此刻信步走在自己前面,只留给轩辕珏一个纤瘦的背影,如同一副岁月静好的山水画,轩辕珏自己都没察觉,他看她背影的眼神变得格外柔情缱绻了起来。
因着颐秀宫的院子里草木繁多,风有琴的绣花鞋踩着青青草地,一步一步往前,绕过一片假山,看到一处凉亭。
她随手指了指那亭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朝轩辕珏巧笑嫣然。
“看见了吗?去那里坐坐!”
她的声音像枝头闹春的百灵,又像豢养多年的家宠,回眸甜笑那一瞬,千红芳尽。
轩辕珏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他突然心悸了一下。
他仓惶地埋下头,加快自己脚下的步子掩饰起来跟了过去。
两人不过多时就走到了凉亭中,轩辕珏一掀衣摆在椅上坐下,看着风有琴心情大好的倚栏眺望夜空,微微晃神。
“现在没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风有琴的声音放得轻了些。
“你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到底是皇家子弟,轩辕珏就算坐在那里,身姿也依旧挺拔。
风有琴并未回头看他,打算给他充分的从容。
过了片刻后,风有琴才道:“你有没有想过要登上那个位置?”
不必明言,轩辕珏也知道她说的位置是太子之位。
“想过。”他淡淡开口,两个字却说得无比的坚定。
这回话的速度有点快啊,几乎都不需要花时间去思考。
风有琴便是在这一刻,笃定轩辕珏是愿意信任她的。
她莞尔一笑,转过身两步跨到轩辕珏面前,弯下腰整张脸凑近轩辕珏,柔声道:“那就好,我不给没用的人当老婆。”
???
轩辕珏并不能懂“老婆”二字是何含义,抬眸迷惑地跟她对视。
风有琴叉腰大笑退开,直言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晚间的微风撩动她额前的发,不知道为什么,轩辕珏看她笑得欢心,神情也随她的笑容跟着柔和了不少。
当天夜里,风有琴霸占了床。
轩辕珏屈身卧榻,可两人都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
次日便是回门之日,一大早贤妃便已经醒转了过来。
轩辕珏陪在床前亲自喂了小米粥,又陪贤妃说了一阵话,差人通报过皇帝后,才带着风有琴出宫往定西侯府去。
刘溪先将苏逸送回瑾王府,故而瑾王府派来的车架只载了轩辕珏和风有琴两人,一路驰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定西侯府坐落朱雀大街尽头,在整个上京处于市井繁华地段。
青竹帮着撩开车帘,轩辕珏率先出来,长腿一跃,便落地站稳,转而朝刚从车里钻出来的风有琴伸出了手。
风有琴冲他灿烂一笑,就着晨光稳稳当当地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由瑾王府的下人们簇拥着进了定西侯府,门卫便高声唱名:“瑾王夫妇到——”
侯府前院十分宽敞,打扫得干干净净,两旁左右各摆着六盆迎客松景观盆栽,青石板铺路,把人引入挂着刚正不阿牌匾的正堂。
风老侯爷端坐主位,此刻堂内左侧坐着世子侧房李姨娘,睿王夫妇刚巧也同一天回门,比风有琴他们早到,坐了右侧,两边各有丫鬟仆人伺候着,侍奉茶水糕点。
第二次相见,风有琴人还没踏入堂内,便听闻风老侯爷勃然大怒:“你教得好!”
随着他怒吼一声之后,李姨娘顿时眼花打转,也不管当着皇族女婿的面儿,直接柔柔弱弱地嘤泣起来,她肩膀抽动,带着哭腔道:“侯爷哪里话,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啊!霁月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可能不是黄花闺女……”
风有琴和轩辕珏刚一只脚踏入门,另外一只还卡在门外呢,风老侯爷突然一只茶盏朝外面扔了出来,砰地一声刚好碎在二人脚下,滚烫的茶水泼将出来,立时溅湿了二人的衣摆。
“爷!主子!没烫着吧?!”跟在二人身后的青竹惊呼大叫。
她情绪激动声音颇大,这才引得堂内众人注意到他们过来,空气一瞬静默,谁也不再开口了,只余李姨娘小声哭哭啼啼。
“我没事我没事。”风有琴尴尬地傻笑两声,转头去关注轩辕珏。
轩辕珏脸色平静,将踏入门内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随即朝着堂上的风老侯爷一拜:“侯爷不便,珏自到偏厅等罢。”
老侯爷这才平静些,站起来朝他微微躬身算作行礼:“见过瑾王殿下,微臣失礼了。”说罢又转头指了一旁候着的大丫鬟:“还不快去给瑾王殿下准备常服!”
大丫鬟诺了一声,退出门来,领着风有琴和轩辕珏往堂外偏厅走。
走着走着,风有琴忽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其停下来,才小声询问:“老侯爷发的哪门子火?”
大丫鬟欠身:“王妃别问了,奴不敢说。”
轩辕珏厉眼扫过去,大丫鬟匆忙躲开了他的目光。
风有琴一手把轩辕珏拽到身后,连哄带骗:“你知道老侯爷素来疼本王妃,你若是告诉我,待会儿我把他哄高兴了,你也好办事不是?”
大丫鬟闻言深觉有理,这才扩手到风有琴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几句,风有琴越听越想笑,等大丫鬟说完,她直接笑出了声儿。
“王妃笑甚?”轩辕珏跟她并肩而立,一脸不解地问。
“等下到了偏厅,我悄悄跟你说啊!”风有琴笑得快要岔气,话说一半如同隔靴挠痒,轩辕珏更难受了。
你这说了,比没说还让人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