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药箱已经收妥当,听到风有琴这一番话有头有尾,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了干净,大有向轩辕珏邀功的意思。
他浓眉轻挑,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转而去看轩辕珏的脸色。
轩辕珏果然沉着一张脸,先前的怒卡在胸口再也无法发出来了。
她说得太有道理,逻辑清晰,思路缜密,毫无破绽。
眼下反倒叫轩辕珏理亏,毕竟人命大过天,若不是风有琴这番胡闹,贤妃能不能脱险还是个问号。
所以人家也是为了救他母妃,铤而走险也是为了他。
想到此处,他心里的火气渐渐熄灭。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放轻语气问:“你要本王谢你什么?”
风有琴笑弯了眼,双眸呈月牙状。
朗声开口:“王爷金口玉言,那就是一定要谢我了?!”
……
不知道为什么,轩辕珏觉得自己被她套路了。
可话已出口,他一个大男人——
总不能出尔反尔?
谁知这女人脑子转得那么快,她会提什么夸张的要求呢?
正当他心中为难之际,风有琴双手叉腰指了指桌子。
接着发话:“谢我一壶茶一盘点心吧!我快饿死了吖!”
轩辕珏:“……”
夸张的要求,是他想多了……
风有琴见他垂眸不语,当他默认了,兴高采烈奔回桌子边上,坐下就撸起袖子开吃。
一边吃还一边道:“啧,这点心有点干了!哎呀!这块粘牙!.”
站在一边愣愣看她的轩辕珏摇了摇头,真想把这毫无吃相的女人踢出门去啊!
他母妃这里的点心,他从小就爱吃,到了她嘴里,居然还敢嫌弃?
风有琴自顾自以茶就点心,吃得高兴。
转过头也不搭理轩辕珏,只问苏逸:“苏先生,要不要来一块儿?”
这会儿已经跟轩辕珏一起走到桌子边坐下的苏逸,看着她摇头摆手。
风有琴这样把他拉出来,知道他也没晚饭,正打算再劝两句,内阁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先前被轩辕珏派去寻人的刘溪回来了,他带着敏榕敏慧入内,在厅里单膝点地对着轩辕珏拜道:“爷,人寻来了。”
敏榕敏慧两个立即欠身行礼,齐道:“奴才问瑾王安!”
风有琴一块椰蓉糕刚送进嘴里,还没嚼碎,此时坐在她对面的轩辕珏突然捏拳用力砸向桌面,只听砰的一声,风有琴瞬间被吓得一个哆嗦,椰蓉喷了出去。
随即她猛烈咳嗽起来,轩辕珏眼角余光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便从袖袋里找了一阵,总算找出之前青竹给她随身带着的锦帕。
随即慌慌张张擦了嘴:“没事没事,王爷请继续!”
之前在风有琴刚赶来的时候,两个大宫女,一个哭的梨花带雨,一个神色严肃,她是个局外人尚且瞧出了些端倪,别说轩辕珏打小在他母妃身边长大,对这两个宫女相当熟悉。
此刻轩辕珏叫来两人问话,自然是要盘出刘贤妃生病一事的内情。
她慌慌张张拉着苏逸入宫,就是想趁此机会摸清颐秀宫当前的局势,这个局势要怎么看断不会有人来指点她,只能她自己去推断。
毕竟她和轩辕珏两人现在是名义夫妻,她得了解轩辕珏的处境。
只有了解透彻,才能衡量出轩辕珏这棵树她能不能仰仗。
轩辕珏先是淡淡看她,目光中也没什么不快之意,仿佛已经习惯了她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做出某些出格的举动。
两个大宫女经过刚才轩辕珏发怒,此刻已经双双跪在了地上,她们双手护握攥在腰间,秀眉皱紧,微抖着肩膀不敢出声。
轩辕珏横眉冷眼看过去,问道:“娘娘院子里的晚香玉从何而来?”
敏榕和敏慧对看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敏慧便道:“是皇上赐的。”
皇上赐的……
刘贤妃刚得了花时,轩辕珏正在怄气,那个月便没曾过来问安,轩辕珏心算了一下时间,大抵是皇帝得知母子两起了冲突,才送来这晚香玉的。
可他清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轩辕珏又问:“是谁把花摆进来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定定看向敏榕,似乎意有所指。
敏榕跪在地上,肩膀往后缩,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
轩辕珏早就发现了敏榕有问题,立即厉声喝道:“快说!”
他这嗓门一大,不仅跪在地上的敏榕和敏慧双双身板为之一震,连风有琴也被他吼得一个激灵。风有琴觉得照他这么个问法,天亮也问不出个结果了,不免心中,十分暴躁。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吖!
她眉头跳了跳,柔声劝说:“王爷,您这样问话是不行的。”
轩辕珏听她毫无规矩的插话,转头扫眼看她,冷淡道:“那王妃觉得该如何问?”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莞尔一笑,明澈的眸子闪了闪。
随后轩辕珏便看着她双手对空气拍了两下掌,站起身来信步走到敏榕面前。
只一刻,风有琴整个人覆手侧面对着他弯下腰,接着一手擒住了敏榕的下巴,强迫其抬起来与她四目相对。
风有琴说:“你竟然敢谋害贤妃娘娘,信不信本王妃把你打个半死,挂在外边儿院子里吊三天?”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像是在哄小孩,可眼眸已经冷如冰刀,眼神凌厉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那后半句话,逐字逐句从唇红齿白的口中说出来,让人心里发毛。
坐在一边的苏逸瞧着她这架势,不免心中微微惊讶。
吊三天这话,他入宫前仿佛才听过,但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与此刻相较,下午她说那番话的时候,更像是信口拈来在跟远兮那孩子闹着玩。
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光看气势,便不输他见过的大部分男子。
不光苏逸对风有琴此刻的言行举止另眼相看,连带着一旁仔细盯着风有琴的轩辕珏,也是心里一顿,他从前只知道,这个女人在定西侯府受尽宠爱,被老侯爷教得温婉端庄蚂蚁都踩不死那种。
就算嫁到了王府后,每每举动惊人无礼,却也只当她是所嫁非人心里带着气,端看她连下马车都不愿意去踩肉墩子,也能品出她心肠极软。
可现在,她说这番话,真真是惊得轩辕珏下巴都要砸到自己的脚了。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敏榕被她用力捏住下巴,周身气势压住,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到底是惜命,立马皱眉喊开:“奴才有罪!是娘娘钟爱那花,命奴才搬进房中的!”
“还不说实话是吗?”风有琴眼刀递过去,勾起一边唇笑了。